不管是成人抑或孩童,看到充满创意、画幅精美的绘本总能令人心情愉悦。在国内,绘本插画略显小众,那些才华横溢的绘本作者令人敬服,国际上更有安徒生大奖得主成为业界标杆。在国外经历百余年发展历程的绘本真正在国内兴起不过十余年,它会走向如何发展?
澎湃新闻艺术版《藏界》栏目,本期关注的是绘本收藏爱好者,资深美术编辑费嘉的绘本收藏,可以说,费嘉既见证了绘本在中国的兴起与发展,他本身也是亲历者,推广者之一。
“50后”费嘉有着一个与其年龄不大相符的爱好,他喜欢收藏童书和绘本。他唯一的小孙子今年才5岁,远在巴黎,费嘉两个屋子里堆满地形形色色的绘本并不是为了留给孙子阅读,那是他自己的“宝贝”。
从1994年进入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担任美术编辑,到2016年退休,20多年的美编生涯,经费嘉之手面世的图书不计其数。因为时常需要约作者画插图、组画稿,他周围也聚集了一个庞大的作者群体。在国外经历百余年发展历程的绘本真正在国内兴起不过十余年,可以说费嘉既见证了绘本在中国的兴起与发展,他本身也是亲历者,推广者之一。
费嘉依然记得他1997年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书店初次接触到绘本时,内心的那种震撼:“那是一本俄罗斯绘本,第一次看到这种绘本觉得非常精美,一幅幅有点像博物馆陈列的世界名画。当时大陆还没有绘本的概念,市面上在售的儿童图书诸如等更像是彩色连环画,一段文字对应一幅图画,薄薄的,简陋很多。”
1997年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书店初次接触并购买的绘本
1997年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书店初次接触并购买的绘本
得益于新闻出版总署组织的全国美术编辑的这次俄罗斯考察活动,打开了费嘉的视野,也令其第一次接触到真正意义上的绘本。震撼之余,出于出版人的职业敏感,费嘉也装了满满一箱子的绘本回国,连行李箱都超重了。
“回来也想跟出版社尝试做一点,但是和发行部门一商量,出版这样的图书售价最起码在20元以上,在当时是不可能有市场销路的。费嘉说,“当时的家长接受不了一本卖二三十块钱的书只讲一个故事。当时市面上20块钱一本的童书起码包含十几个故事,一页有12幅图,割成一个个小格子,图很小,文字很简单,这样的书最畅销。”
990年代,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童书,当时最畅销的童书一本书起码包含十几个故事
“早期一些视野开阔的出版人尝试过引进绘本,但市场销路普遍很悲哀,这主要归因于市场,而不是出版人”。 费嘉说,“尽管我们市场不行,但我还是不死心,觉得这类图书特别好,也种下了收藏的概念。”
之后他开始涉猎国外原创绘本的收藏,当时出国的机会并不多,北京的国际图书博览会算是中国大陆最早的国际书展之一,作为业内人士,费嘉每年都会去,“我就到国外的一些展台和他们热络,撤展的时候,他们好多书带不回去,我就有选择性地在其中遴选,这样一点点开始收集。”
现代绘本的发展,日本和中国台湾地区都要早先中国很多年。在国内还接触不到国外绘本的时候,费嘉只能通过另外的途径,收集到一波日本版的欧洲绘本。那是1990年代末,在延安路以前的儿童艺术剧场那,(后来因为造高架拓宽,拆迁掉了)上海外文图书公司办了一个中日图书交流中心,他们每个月都会出一个图书目录,方便中国的一些机构跟他们订阅图书。“我跟他们熟络以后,他们每月也会给我一份目录,我就在目录里边挑,这里边有日本从西欧引进的图书,这是我开始第一波接触到西欧的绘本,但是是日本版的,当时买了不少。”“也买过不少令自己后悔的图书,中日图书交流中心给的书目上只有一个封面,配上一篇短短的日文介绍,有时候看封面很棒,买过来里面的内容不咋地,那就很吃亏。”费嘉说。这类日本版的欧洲绘本现今在费嘉的收藏中也算一个独特的时代印迹。
在收集日本版欧洲绘本的过程中,费嘉了解到了诸如“国际安徒生奖”等这类插画界的顶级奖项,开始有意识地去收集安徒生得主们画的图书。“以至于国内绘本普及后,一些安徒生得主们来上海,我拿原版书找他们签名时,他们都很惊讶我居然有原版的。”
2000年以后,随着出国机会的增加,费嘉成了国际书展的常客。“法兰克福、莱比锡、博洛尼亚、伦敦、澳洲这类国际书展都会去,去了以后专门去看我们的图画书。”每次回国,他都会把一个20公斤的行李箱都装满书带回。“再多行李就超重了,少点又感觉亏了。”
此时,国内的引进绘本也在缓慢发展。2004年,中国台湾地区的信谊出版社与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合作出版了《猜猜我有多爱你》,这是最早进入到大陆又引起普遍关注的引进绘本,创造了很好的销售纪录,可视为绘本出版的一次里程。随着这部作品的成功引起了业界和受众对绘本的关注,各大出版社纷纷开始引进国外绘本。一些顶着国际大奖头衔的绘本比如获得美国凯迪克大奖作品,安徒生奖插画奖得主作品,布拉迪斯拉发双年插画奖作品等纷纷在中国的图书市场面世。
国内一些年轻的插画师看了大量的引进绘本以后,也跃跃欲试,开始尝试自编自画的创作形式。一直从事雕塑设计的九儿在 2012年开始自编自画绘本,投稿到蒲蒲兰,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本原创绘本;彭懿老师出了他的第一本绘本《妖怪山》……像蔡皋、朱成梁等老一辈画家也一直在探索尝试绘本创作,成为中国原创绘本创作的一支重要力量。“中国老一辈画家探索儿童绘本创作,无论题材还是画风还保留强烈的中国传统特色,比如冯健男老师的《九色鹿》、蔡皋老师的《桃花源的故事》、朱成梁老师的《团圆》;新一波起来的年轻插画师开始分流了,画风五花八门的,有遵从传统艺术的,也有学习西洋画的。”“老一辈的插画家,他们更传统,追求把每个画面画好,画出意境……年轻一代的插画师他们的强项就是图像叙事,因为他们从小就是看图画书长大的,又经过专业的训练,很多去到国外的绘本高地留学,跟世界的插画师都有交流,他们的见解技法就特别厉害,他们欠缺的反而是编故事的能力。”费嘉说。
作为资深美术编辑,费嘉也曾慧眼识珠,发掘了熊亮、李清月、许玉安等一批优秀的年轻插画师,而熊亮之后在绘本领域的发展尤为引人侧目,成为国内原创绘本的领军人物,也是有史以来首位中国插画家入围国际安徒生插画奖短名单。
对优秀的插画师和童书的发掘与推广也成为费嘉职业生涯中引以为傲的事情。他乐此不疲地游走于老、中、青三代插画师之间,“前绘本时代”的老一辈插画家很多是他的作者,朋友,于现在的年轻插画师而言,他又像良师益友,成为连接起老一辈画家、年轻插画师和出版社之间的一个桥梁。
费嘉的家不大,但是客厅一整面墙全是绘本,这还不算书房层层垒叠的书。“我这边年轻插画师特别喜欢来,每到插画展、童书展,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孩子就聚到我家来。”费嘉说,“他们过来大多数不是来看故事的,他们是来看图像叙事的,怎么用图画来表达故事,有多少种表达方式,哪些是我们没见过的表达方式,通过这些绘本来开拓视野。”费嘉说,他的绘本收藏角度和专门研究绘本发展史的很不一样。研究绘本发展史需要把每一个节点能成为里程碑的那些图画书完整收集,作为一个严格的历史数据保留,而他收集绘本更多着眼于绘本、插画的图像叙事,前提一定要是画得好,画风要与众不同,或者是某一个时代的潮流里边画得最好的,佼佼者们的作品。
《A SEASIDE HOLIDAY》,是费嘉在欧洲旧书店淘到的原版绘本
在费嘉收藏的绘本中,年代比较早的有出版于1920的英国的童书《A SEASIDE HOLIDAY》,这是他在欧洲的旧书店淘到的,讲的是有关于两只猫的历险主题的故事,“买的时候仅仅因为喜欢,后来发现在英国剑桥马丁.萨利斯伯瑞编的世界图画书发展史有影响的100本童书,其中就有这本书,感觉自己捡到宝了”;有1960年代英国作者约翰・伯宁翰创作的80天环游地球《Around the World in EIGHTY DAYS》,画的是自己的环球旅途的见闻,“这可能是我在巴黎塞纳河边上的铁皮旧书摊上淘到的”;而他最喜欢的童书画家是捷克斯洛伐克的杜桑・凯利,他也是当代唯一同时获得“国际安徒生大奖”和“布拉迪斯拉发双年插画奖”殊荣的画家,以画风奇幻细腻著称。“他不单创作童书,他的才能横跨绘画、插画、版画、设计各领域。”“这位老爷子我特别喜欢,从知道这个画家以后,我就大量地收集他的作品,基本上他的书出一本我会收一本。收了有十几本。”
谈及当前绘本和插图的发展趋势,费嘉说,通过一些标杆性的展览可以观察到世界绘本、插图的发展风向。比如有“插画界的奥斯卡”之称的博洛尼亚插画展,迄今已有50余年的历史,其入围作品很大程度代表着世界童书插图的国际水准和方向。从早年博洛尼亚插画展的目录一直看到现在,这当中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比如工艺技术的发展,早年就是油画、水粉画,还有很多拼贴,到后期还有国画、丙烯,电脑绘图,所以风格一直在变化。而近10年,由于网络资讯的发达和信息的互通,大家的创作都有一些趋同,连博洛尼亚插画展里面的一些作品都有一些趋同,“以前各大洲非常明确,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作者创作出来的风格是完全迥异,像俄罗斯的完全是独特的。现在这几年开始有点拉近,光看一个画面,不知道创作者的国别。
A:因为工作的缘故很早就关注到儿童图画书这一领域,而且我从小也喜欢绘画。
Q: 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Q: 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Q: 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国外的书展、书店、旧书市场等,也有作者赠送。
Q: 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 乐趣是自己的爱好和工作是密切相关,是人文工作,还要社交,我特别喜欢。
A:后悔的经历就是通过中日图书交流中心买书的时候,给的书目上只有一个封面,配上一篇短短的日文介绍,有时候看封面很棒,买过来里面的内容不咋地。
Q: 有一天你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