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的金字塔》是青年出版人傅兴文创作的一本自传性质的小说。
我熟知这部小说的写作过程,兴文写作它花费了十五年时间,在完稿之前,我们曾针对这部小说有过数度交谈。他在讲述书中主要情节时,多次停止叙说哽咽过。
三年前在北京郊区一个夜晚,兴文再次与我彻夜长谈。那时候并没有《山顶上的金字塔》这个书名。他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情感悸动,讲北漂时的艰难经历,讲他求学时对心仪女孩一二十年来的感情。我年长他近十岁,说实话他所叙述的故事情节,并没法让我内心起波澜,既不惊天动地,也没激烈冲突。所以,他投入地讲,我淡淡地听。
那会儿兴文向我征求这个故事的写法。我给的建议是,不要有所顾忌,要坦坦荡荡、真诚地写,不要怕暴露自己的内心,要敢于把那些隐秘的想法曝晒出来,简而言之,“哪儿疼捅哪儿”。后来读书,我觉得他做到了这一点,之所以这部男女主角的爱情并无实质性的情节发生但读起来仍然有“惊心动魄”的感觉,并不在于它写了爱情,它只是写了一个男人(或者叫男孩、男学生)的内心,而在于它对于男人心理的自白与剖析方面,是直白且大胆的,它写了年轻男性内心的纯洁与坦荡,其中,涉及的自卑与狂想的成分,或也可以归于前者。
在彻夜读完《山顶上的金字塔》作者定稿后,我给兴文发了一段微信,“一个纯洁少年,做了一个漫长而悠远的梦――像维特那样充满感伤与悲痛,又像盖茨比那样充满浪漫与怅惘。他的心像一座并不高大的纪念碑,上面却刻满有关爱情的箴言;他的思想像夜空上的星辰,闪烁着忽明忽暗但却亘古永存的光辉;他的人生与生命,像风中的芦苇,柔弱又坚韧无比。”
之所以写了这段话,是因为这部小说让我思索了两个问题。首先是爱情小说的视角选择。在一代代读者心目中,中国的爱情小说,男作者在写作时绝大多数采取的都是男性视角,就算是《西厢记》《红楼梦》等表现女性平等与美好一面的作品,也是男性视角解读女人的经典范本;现代小说中哪怕是张爱玲、萧红等女作家的作品,尽管可以从女性视角去阅读,但她们笔下女性角色的生命价值与意义,仍避免不了被捆绑于“男本位”观念身上;当代流行小说中的金庸武侠与琼瑶言情,毫无疑问都是站在男性立场去完成角色性别塑造的。
作为一名男性写作者,这部小说在站位问题上,尽可能地避免了男性视角,更多是从心理层面,进行反思甚至是忏悔――一个青年男子思念一个青年女子,有什么好反思与忏悔的?但恰恰因为如此,这本小说写出了专属于一个时代的纯真。对于时代印痕的讲述,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对于爱情故事的复述。
于是便有了第二个问题――爱情小说的时代样貌。除了纯真之外,《山顶上的金字塔》真切传递出来的时代样貌,还包括了羞涩、诗意、信诺、等待、守候等关键词。其实小说所处的时代背景下,这些关键词早已备受多元观念的冲击,其外在与内核,都开始变淡,如同书名一样,虽然仍在隐约发光,但却成为山顶上一座只能远望的金字塔。因此,阅读这个故事,有时候会被男女主人公的真实打动,但有时候,却会为他们所处的时代风景而动心――虽然那个时节,已是纯真时代的黄昏。
著名作家叶辛在读完《山顶上的金字塔》后评价道,“写初恋的作品有千千万,这一本的特点是用创新的手法,让读者感受希冀与迷茫并存,自信与卑怯缠斗。”语句虽短,但很是接近小说气质与内核,“希冀与迷茫并存,自信与卑怯缠斗”,这不仅是这本小说与作者的内心真相,也是许多自纯真年代走过来的众多人的内心景象。(韩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