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草本端午（组诗）
♚ 彭正毅
九 歌
电闪雷鸣，尘世又一次遭受抽打
艾束危冠，楚巫持幡
龙舟划着朝代向前。沧浪之水因诗歌更加辽阔
三闾大夫走出郢都城门，携笏，纵身
汨罗江。上岸
成一棵嘉树。不迁，不徙，不辨桔枳
逍遥风月，与天问一起思考五千年的沉冤雪案
楚国的雨
最终是一道灿烂的虹，凌步江河湖，打捞忠良
竹简，记着骨头的呐喊
和秦戈楚甲，兵车祸接，高猿长啸，舟舷喊魂
一部肃穆的《国殇》，一部崩溃的河山
水湄。湘夫人洞箫吹雨
率众女神，披芳，韶舞
一小段唱腔，隐约山鬼嗔语：子慕予兮善窈窕
傩面，沐兰，祓禊
岁月流转。有人涉江而去，赴约九歌之美
有人摘栀子花，耗尽江南芳馨
筑祠堂，深居其中，只念诵线装的楚辞与梵风
菖 蒲
能够划动沧浪之水的，是菖蒲；能够接引
龙舟鼓点的，是菖蒲
能够随手留香，醒世通言的，是菖蒲
如果你曾在淼茫的急流险滩，受了惊吓
有可能是菖蒲教你上岸
若楚巫，束危冠，持幡，驱邪，招魂
这古典的菖蒲，是楚辞中的贵人，浪漫主义
的草，加上吟诵与闪电
不难使庸常的日子，推波助澜，追缅九歌的忠良
菖蒲修简的绿影子后，附有神明
足让我典当祭祀的颂词，来换取书房供奉的菩萨
艾 叶
至今仍然相信老人所言
“艾叶是菩萨的草”。不喜欢集市上
每逢端午，廉价卖，一元一束
你可以去乡间亲近它
不仅香，杀菌止痒，还可迎合当下的怀旧病
插柴扉，决定一方门户的庄严，或风水
我相信：这一面碧绿，一面灰白的叶子
藏着楚地微温的泪水，是可晒干入药的诗篇
藜 蒿
河豚已上，一根根碧绿或绛紫的生灵
在鄱阳湖水湄，越水越媚······
在地方保护主义的眼里
坚持让你看见优雅的身段
淌汀渚，涉沼泽，过圩垸
从一斤几毛钱到几十快钱，身价渐长
辨识度，早超过江南的竹筷，烟雨中的桨
若寒冬，以一方诸侯的身份
进京赶考，几片腊肉和底层风浪相随
在满汉全席的桌面，独领风骚
当然，还有鄱阳湖的草被拆迁被切割的疼
栀子花
坐在沙港渡口，拦住一篮栀子的
必经之路。缓慢的时光，有一半深陷花香
小峰峦，青烟荡，梵音响
栀子，一些在酝酿，一些在行走，一些在挽留
禅僧坐拥琼花，超度，暖风的江南
小南门的卖花人，小情绪，泻火的小药方
早已让朵朵栀子回望山野，与神话别
迎面而来的乡音，山麓横斜几支，若插入
风铃的屋檐和佳人的青鬓
旗袍会飞出蝴蝶，会羞涩地转换角度
一声“官人”，幽幽，喊醒艾叶与龙舟的家园
花事纷繁，小满刚过，是谁
遣栀子入画，印染流水的过往，闲散我的诗旁
作者简介：彭正毅，江西省余干县第三中学。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烟霞写意》《来回的南音》。诗歌见诸各类报刊，入选多种选本，曾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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