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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和尚不简单,齐白石都甘走狗!

2021-09-24 22:31:30

近代艺术大师齐白石曾写过一首很有名的诗:“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吴昌硕)当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这里的“青藤”说的是明代书画大师徐渭,  “雪个”指的是清初画坛的“四僧”之一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 1626-1705),俗名耷,字雪个,晚年号八大山人,以号知名,江西南昌人。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按常理,皇族子弟应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事实上,却恰恰相反。个中原因,还得从明成祖朱棣说起,原来朱棣当年是以叔杀侄,武力篡夺的皇位。他自知这段不光彩的历史,所以在他在位期间及其接班人,都对宗族常怀戒备之心,生怕群起效仿,对皇权造成威胁。于是乎,制定了各种禁令对宗族进行防范与打压。比如,不许皇族间私自来往、不许参与经营活动、不许参加科举考试。皇族所有的吃喝用度,统一由朝廷供给,这样一来,僧多粥少,外表看来地位显赫的皇族,很多时候,肚子都吃不饱。


八大山人从小就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长大,倒也养成了他吃苦耐劳的习惯——苦读好学。到了18岁时,他自愿放弃贵族身份,参加地方考试,获得“诸生”的资格。当他正准备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自食其力实现人生梦想时,恰逢天下大乱,王朝瓦解。亲睹刀光剑影,国毁家亡,所有梦想顷刻成了泡影。

清初,反清复明的声势浩大,。全国各地的皇族子孙面临灭门之灾,纷纷隐名埋姓,四处逃难,八大山人和家人也在这个时候躲到了深山,三年不出。在八大山人23岁时,为了逃避血腥,剃度出家当了和尚,直到53岁应临川县县令胡亦堂之邀驻署为客。这30年的时间,八大山人隐居在僧院道观,潜心佛道。到30岁时,已成为一位在当地颇有名望的高僧。

 

后来,。在政策上,对前朝皇室子孙进行解禁,八大山人得以有和外界交往的机会。当年不少隐居山林的高士,寂寞多年,眼看年华空掷,英雄垂老,读书人志在天下的夙愿,使他们终于改变对清廷的态度,出山为清廷效力。这种思想也影响了八大山人。因为当年“自愿脱爵”,以平民身份参加科举考试,目的就是想有所作为,实现平生抱负。于是,八大山人也借编修《临川县志》之机出山了,希望借此跳板“回归”社会,实现夙愿。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八大山人在临川待了不到一年,便和主子胡亦堂闹翻了。到底何因,众说纷纭,谁也无法查考,有人说,是八大山人拒与清廷合作,”佯狂”装疯跑掉了。也有人说,八大山人遗传病犯了。也有记载,八大山人是动了凡心,希望讨个女人做老婆,未能如愿,而装疯卖傻。


但理想的破灭、知己的背叛,也让他突然大彻大悟:要实现人生夙愿,一切还是要靠自己!于是他忽哭忽笑,裂焚袈裟,独自回到南昌老家。


回到南昌后,他隐居在附近的寺庙道观,闭门读书,潜心艺术。从这时开始,他的书画使用“八大山人”的名号,写得既像“哭之”,又像“笑之”,寄托了他对世态炎凉的感悟。

 康熙二十六年( 1687),八大山人62岁的时候,他把青云谱道院交给徒弟主持,自己在南昌的抚河桥附近盖了一个房子,叫“寤歌草堂”,在这里吟诗作画写字。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应该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八大山人在题跋中曾说:

 

静几明窗,焚香掩卷,每当会心处,欣然独笑。客来相与脱去形迹,烹苦茗,赏奇文。久之,霞光零乱,月在高楹,而客至前溪矣。随呼童闭户,收蒲团,静坐片时,更觉悠然神远。

 

但是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八大山人,经常放浪形骸,不拘形迹。因为既然看透了一切,一切也就都无所谓了。所以,人们在寺院附近的街市,经常看到他穿着破衣烂衫横行街市,  “慷慨笑歌”,旁若无人。“世人以狂目之”,把他看做一个疯和尚。其实他心里清楚着呢。他的“疯癫”不过是对当下社会的蔑视和抗议罢了。


康熙四十四年(1705),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和尚79岁病逝于“寤歌草堂”。八大山人的一生在贫困、孤寂、痛苦中度过。有一首诗这样写他:

 

一室寤歌处,箫箫满席尘。

蓬蒿藏户暗,诗画入禅真。

遗世逃名老,残山剩水身。

青门旧业在,零落种瓜人。

 

从八大山人的人生经历看,他走过了这样一段曲折:早年不满于皇族子孙破落贵族的困窘生活,冀望通过个人努力改变命运;遭遇王朝覆灭的巨变,为求保全隐身空门;世局安定后不甘空门寂寞,希望有所作为;结交官员希望得到赏识和扶植,但最终希望落空;极度绝望中醒悟,人生要成就一番事业,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大彻大悟后的八大山人,真正抛开了世俗的欲念。心放下了,有了安顿,也就有了主宰。几十年的亡国之痛和人间冷暖,使他对自然、社会、人世间有了独特的情怀,也为他的创作提供了无限多的艺术灵思。他的书画创作由此产生了质的飞跃。


在他笔下,憎恶现实、睥睨世俗、既狂又傲的情怀演绎为无数笔墨烂漫、格调高蹈的视觉图符。他经常画的是残山剩水、孤凫冷雁、断枝残花,画面阒寂,一片肃杀。




这里面既有他特有的亡国伤痛,也有他对冷漠世界的伤感,胸中的愤懑。而且八大山人的画,经常诗书画结合,诗情画意交融,直抒胸臆,互相阐发。

比如他曾作一山水,画的一个山头配上几株东倒西歪孤零零的残枝断木,题诗曰:



墨点无多泪点多,

横流乱石桠杈树,

山河仍是旧山河。

留待文林细揣摩。

 

简洁孤冷的笔墨,孤傲不屈的形象,构成了八大山人绘画的典型符号。他那种独特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和独特的表现世界的方式,在中国美术史上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在世界美术史上也非常奇特。

比如,他画的荷花,经常是残荷,荷叶破败;





他画的石头,也经常是姿态奇异,别有一种凄凉苍老,甚至是悲壮;




他画的鱼,或者是闭着眼睛,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是瞪着白眼;




他画的鸟,经常是单脚独立,冷眼睥睨。




这些夸张的形象符号,都显示出他独特的内心世界。可以说,八大山人的画,高扬了中国文人画的人文传统和诗书合一的中国绘画的“心画”功能。

 

从构图上说,八大山人善用“减法”,他的画都非常简洁。画中道具尽量精简,甚至减到极点。很多册页中,一块石头、一枝花、一只鸟、一条鱼,就构成了一个画面。大白大黑,高度聚焦,而且往往是白多于黑。巨大的空白,一只小黑鸟,一支孤蓬,几片残荷。这种空间语言的运用,在中国美术史上前无古人。把中国绘画“疏可走马,密不透风”“汁白当黑”的传统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书法和他的画一样,也是用“减法”。《兰亭序》是“二王”帖学的经典,赵孟颗、董其昌最推崇的书法范式,也是清初朝野上下最高的书法审美标准。八大山人会怎么临《兰亭》呢?他与其说临写,不如说“创写”。他把《兰亭序》原有的洒脱俊美完全“改装”了,更像一个美少女,“铅华卸尽”,布衣衩裙,素面朝天,天然质朴。用这样一个方式,他“涂改”了当时清王朝官方推崇的书法审美标准——在“二王”帖学基础上形成的赵董“流行样式”。


如果说寻找他以这种方式“肢解”王羲之的心理原因所在,可能跟他的画一样,是跟他的生活经历、世界观、人生观有关。因为他是亡明的后裔,他是这样一个孤老,他要表现对新王朝官方意识形态的不苟同,对社会的趋炎附势的鄙视和抗争。当时,他不能写诗,不能写文章,不能公开地表示反叛,那都是要杀头的。怎么办?他只能用艺术的方式。前面我们讲到他的画,经常有半睁半闭眼睛、傲视冷视世界的孤鸟。相比于他画的瞪着眼睛的鸟,他的书法更加隐晦,、蔑视、憎恨。




八大的行书、草书都是这样一种格调,铅华卸尽,不作任何装饰性。一根线条质朴无华,像道行高深的老道一样,喜怒不形于色。这个线条好像是没有情感的,实际上他的情感隐藏得很深。通过这样一根非常有内力、有内在魅力的线条,通过字形的稚拙变形,我们可以深深地感觉到他在书法方面执著的个人追求。这相当于他不敢哭,不敢笑,不敢喊,但是通过书法,“哭之”又“笑之”,把扭曲的情感压抑都哭喊出来了,当然用的是无声的语言——书法点线。

 


我们看八大山人临的《兰亭序》,可以看出有非常深厚的传统功底和历史渊源。他的作品很多字的字形都来源于“二王”,如《兰亭序》和《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可以看出,他在书法上下功夫的轨线,也是进入“二王”,然后从“二王”里出来。他的特殊的生活阅历,特殊的心情,特殊的生活情感,驱使他去探索、寻找、发现一种独特的、适合表现他内在情感的书法样式,而他的这种生活阅历和情感是普通人所不具备的。所以八大山人也可以说是特殊时代痛苦人生造就的不可多得的天才。这也难怪齐白石佩服之极,甘愿为其当走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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