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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花开 不染冬寒

2022-06-09 19:03:06

暖冬的午后,散步于楼下的小花园时,忽然飘来一股淡淡清香。

这清香,不是北方冬日的固有味道。时近冬至,在北方,很多树木的叶子已枯黄飘落,会是什么香呢?不由自主地,放慢匆匆的脚步,转眼一看,原来是枇杷花开了。

这小小花园,有四五株枇杷树。它们满树惯常的模样,绿意盎然,让人常常漠视。不就是常绿植物吗?不过是单叶互生,叶面阔厚,颜色深绿,背面有绒毛,锈色或灰棕色,边缘成锯齿状,而已。尽管,枇杷之名,因叶子形状似乐器琵琶而得来。

此时此际,似乎有些不同。满树千层叠翠间,长出一根根棕黄色树枝,毛茸茸的,其上布满小花,花瓣儿紧紧簇拥在一起。其花为白色或淡黄色,有五个花瓣,以五朵至十朵成一束。金苞银花,密密匝匝,在浅黄色的花托衬映下,宛如一座座微型宝塔。

自古以来,枇杷深受人们喜爱。宋代苏颂在《图经本章》中说:“木高丈余,肥枝长叶……其木阴密婆娑可爱,四时不凋。”宋朝周祗认为,枇杷“秋萌、冬华、春实、夏熟”,秉受一年四时之气,“寒暑无变,负雪扬花,质贞松竹,四序一采”。

“珍树寒始花,氤氲九秋月。佳期若有待,芳意常无绝。鰯鰯碧海风,濛濛绿枝雪。急景有余妍,春禽自流悦。”枇杷亭亭玉立,不与人争春,不刻意炫美,而在万花凋零的时节,迎着雾雪,傲寒开放,独显高洁,繁花似锦,给寂寞的冬天带来一片浓郁的春意。人称“枇杷晓翠”。难不成,这花儿也怕了这叶子常绿的寂寞不成,特意要在寂寥的冬日,来陪它们走过一段时光?

枇杷古名芦橘,又名金丸、芦枝。“五月江南碧苍苍,蚕老枇杷黄”,枇杷春末至初夏成熟,“熟时色如黄杏,微有毛,皮内甚薄,核大如茅栗,黄褐色”。“淮水侧畔楚江阴,五月枇杷正满林”,“万颗金丸缀树稠”,你可以想见它成熟时“玻璃叶底黄金族”的盛景。

“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阴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枇杷有“早春第一果”“果之冠”等美誉,被称是“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者”,与杨梅、樱桃并称为“初夏水果三姐妹”。

“枇杷乃和胃降气、清热解暑之佳品良药。”枇杷柔软多汁,绵绵清新,那黏稠的汁儿,味道清甜,略带酸味,水分很足,被誉为“果中之皇”。宋代苏东坡流放南国惠州,曾经写下诗:“罗浮山下四时春,芦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至今,人们也是耳熟能详的。

“落叶空林忽有香,疏花吹雪过东墙,居僧记取南风后,留下金丸待我尝。”“摘得东山纪革头,金丸满案玉膏流,唐宫荔子(枝)夸无赛,恨不江南倚骑楼。”枇杷是时令鲜果,吃枇杷的时间很短。若碰到还未熟透的或来不及吃的,就可以做成糖水枇杷。枇杷叶子和果实入药,有清热、润肺、止咳化痰等功效。以大块枇杷叶晒干入药,与其他药材可制成“川贝枇杷膏”。有人蒸制其叶取露,取名“枇杷叶露”。枇杷花“止渴下气、利肺、止吐逆、去焦热、润五脏”,可“ 治头风、鼻涕清涕”。

“天下枇杷数塘栖。”据说,江南一带,塘栖枇杷最有名气。近代著名画家吴昌硕常居塘栖,看团团绿树,赏累累金果,创作了不少以枇杷为题材的中国画,其中有一幅题诗曰:“五月天热换葛衣,家家芦橘黄且肥。鸟疑金弹不敢啄,忍饥束向林间飞。”另一幅题诗为:“高枝实累累,山雨打欲坠。何时白玉堂,翠盘荐金果。”

颇有童趣的丰子恺先生认为,“在船里吃枇杷是一件快适的事。吃枇杷要剥皮,要出核,把手弄脏,把桌子弄脏。吃好之后必须收拾桌子,洗手,实在麻烦。靠在船窗口吃,皮和核都丢在河里,吃好之后在河里洗手。坐船逢雨天,在别处是不快的,在塘栖却别有趣味。因为岸上淋勿着,绝不妨碍你上岸”。

枇杷果,古人称其为佳实,有子嗣昌盛之意,是入画的常客。技法各异,无论没骨、双勾,还是工笔、写意,各具特色;无论绘图写景,还是寄情言志,妙趣横生,各得其所。

虚谷一生寄情于书画,安享着“一树梅花天地春”的恬适。他在73岁时画有一幅《枇杷图》,依然“用笔如风雨骤至,灵气透出纸背,无一笔滞相”。画中一丛长势壮盛的枇杷枝干直挺,蓬勃向上,一派峥嵘之气。其上部果实鲜艳,鲜嫩无比,滋润明洁,有明媚而祥瑞的意境,令人悠然神往、身心和悦。画面安逸、明亮,信手挥洒中一气呵成,以虚为主,虚实相生,精气逼人、笔笔送到,仿佛如有神助。

齐白石有一幅立轴《借山老人齐白石客京华》,画的只是一篮枇杷,篮子苍拙,篮中枇杷饱满丰盛,似若无骨,自然通透。几把连枝的枇杷,散落于篮子外,与其互相呼应。枇杷这小果子,在齐老的笔下变化多端,浓淡分阴阳,极其精致,乡土气息浓郁。这让人想起他在《齐白石诗文篆刻集》中说的:“余亲手种枇杷于借山,已十年,闻今年始着实,惜余作客异乡,不得尝食。因为此细看,作为还家好梦也。”一枚细果,可载得动那一腔浓浓的乡愁?对于“山不是我所有,我不过借来娱目而已”的他来说,这枇杷叶只是一种慰藉物吧!

但有人,是见不得这枇杷树的。

归有光在《项脊轩志》中说:“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是写给他最心爱但已亡故的魏姓太太的。笔触极为清淡,但因以真情为墨,有入骨的相思,有悲伤缱绻之情,水乳相融,意味隽永,却是无声胜有声,“无意于赶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语之外”。

忽想起张爱玲在《小艾》中的句子:“剥了一颗,把那枇杷皮剥成一朵倒垂莲模样,蒂子朝下,十指尖尖擎着送了过来。”睹物思旧,在归有光的眼前,该有旧人晃动的身影吧?谁说的,“风无痕,但风存在,往事亦是如此”。六年的相伴时光,天上人间,相忆不相逢、相念不相见。物存人亡,这比时光还要长久的缅怀,怎不让人喟叹?

枇杷果小,肉薄,却回味甘甜。这味道,该是历经冬日的霜雪酿就的吧?

这是否为爱情的味道呢?爱情最好的结局,或许不是耳鬓厮磨,不是举案齐眉,不是终日相守,最为妥帖的,只是把彼此置于心间,不问世间沧桑,不计岁月流逝。

就如这眼前的枇杷,染不染冬寒,由不得它,也不重要。只把一腔花来开,倾诉自己的情愫,任他人评说去吧。


后记:

彼时在南京,常见枇杷树,又念及震川先生《项脊轩志》中的佳句,对枇杷多有好感,曾想为此撰文,终未能成,一过竟是数年。

上期因话题有涉枇杷,想起了任先生的这篇文章,于是对文字稍加修改,奉于君前。文中插图为网络图片,观来均有吾心中枇杷浅淡清香之意,想来定不突兀。

若有误失之处,还望不吝雅正。

 介木先生一七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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