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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城故事】名师|刘敬东

2022-08-30 20:06:31

2019年3月上旬,星城年轻的文字编辑小刚问我涟源哪里有铁匠铺,想过来体验一把打铁。我说,这个难不倒我。只打了三个电话,有人就给我提供了城郊打铁店吴铁匠的电话号码。

我立马拨通了吴老板的电话:“吴老板,您的公司天天上班吗?”

“是的。我们的活比较多,必须天天加班加点,非常愿意为您服务。”

“吴总,我有几个朋友想去您那里参观学习,辛苦您教他们打几锤。”

“哈哈,你们真会玩,来吧,提前一天通知我就行。”

我想,去吴总店子玩,会影响他的工作,应该买他一点什么产品才礼貌。

“吴总,您的主打产品是什么?”

“哦,我这里好一点的菜刀您买不起。”

“哦――哦――”我立马就怂了,俗话说得没错――钱壮怂人胆。

我想,吴老板的手工菜刀就像德国的手工豪车一样工艺精湛,一刀难求,有价无刀吧。估计菜刀的单价是一万起步。如果单价三千以下,我这个怂人想打肿脸皮充个胖子,咬咬牙买一把,也许能够削铁如泥。

我给小刚回了电话,告诉他3月15号去打铁。小刚也想买一点铁器,支持吴总。我告诉他,吴总的菜刀买不起。三十岁的小刚有点不信邪。

“东哥,你再打个电话给吴总,看他有多少菜刀,菜刀多少钱一把。”

小刚的年收入不到我的一半,居然这么豪横。管他呢,有人撑腰,我的底气变得很足,又拨通了吴总的电话。

“吴总,您的好一点的菜刀多少钱一把,家里还有多少把?”

“哦,只有两把了啊,拜托你一定要帮我们留着。”

3月15日,我们如约而至,和小刚同行的还有社会学博士林林女士、脑科医生娇娇、幼儿园老师微微,我请了表弟驾车。看着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置身花香中,心旷神怡。

吴总的铁匠铺在负一楼,吴总手把手地教我们抡锤、敲打,“咚咚咚……叮叮叮……”好不热闹。炉子里烈火熊熊,吴总帮我们烧了一截铁轨,由他用火钳夹着,客人们轮流捶打,火光四溅,通红的铁轨被我们打得扁扁的,尽管是个“四不像”,我们都很嗨,颇有成就感。

三月的土城,乍暖还寒。吴老板穿着短袖,露出健壮的古铜色臂膀,哼着小曲,和着打铁的声音,这是一幅充满力与美的画卷。我由衷感慨:“奋斗的本身是幸福的!”汗流浃背的人哪里有时间去焦虑和抑郁!林林、娇娇、薇薇兴致极高,香汗淋漓,流连忘返。

原来打铁也不怎么难,只是要打出畅销全国的吴氏菜刀就绝非只几年功了。离开的时候,小刚不仅买了两把菜刀,还每人给我们送了一个铁制品。

二十多年前,友人问我夫人:“你家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夫人稍作迟疑,回答:“是个打麻将的,夜以继日,乐此不疲,绰号‘麻王’。”

友人质疑。夫人又说:“其次,我家先生是个打篮球的,闻球则喜,挖眼寻球打,球技不咋地,还说独孤求败。”

“再次,他才是个教书的。”

和友人们去怀化思蒙游玩,他们非常享受思蒙的奇特山水,而我却在民房聚集处东张西望,反复探寻。得出一个结论:“思蒙人民不懂生活。”

夫人说:“你是没有听到悦耳的麻将声吧。”

“是谁不懂生活,别人生活在诗情画意的山水之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想理你这个麻王了,打麻将打傻了。”

跟一个不爱麻将的人说话,没有共同语言,无癖不可与交。“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因为总是惦记麻将,我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麻将秘籍,如“知己知彼,精力充沛,攻守平衡,寸土必争,迂回前进……”达到积小胜为大胜的美妙结果。

九十年代,尽管赌注不大,但我投入的时间多,倾注的热情足,我总是念念有词“四方土地都姓刘。”

名气大了,自然有人约我到各种场合玩。“兰花草”麻将馆的兰老板诚邀我去做客,正合我意。我低调来到兰花,遇到久未谋面的土城名媛“波波娃”。波波娃是本地有钱人家的儿媳妇,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胸部高耸,土城人民把女孩的胸部称为“波”,所以大家都叫她“波波娃”。她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兰花老板热情组织人马,有几个帅哥看见波波娃坐在麻将桌旁,却躲着走,我纳闷了,居然有人不喜欢美女。好不容易凑齐了四个人,我想,根据经验,我一定能把这个遭遇战变成大获全胜的歼灭战。

不到一个小时,我的口袋里五元、十元的钞票就装得鼓鼓的了,来势喜人。

突然,里屋传来小孩的哭声。兰花说,这是波波的爱崽茜茜醒来了。边说,边把茜茜抱过来塞到波波娃的怀里。茜茜看上去不到两岁,脸黄肌瘦,在波波怀里哭闹不止。波波漫不经心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白白的大胸让茜茜吃奶。茜茜边吸边哭。兰花说:“波波徒有一对大波,就是没奶水。”

为了哄茜茜不哭,波波旁若无人,一会儿用左波喂一会儿用右波喂。把我晃晕了,最好的牌都被我打得稀烂,赢来的一袋子钞票很快就输光了。接下来,把自己带过来的钞票输完了。最后,把兰花借我的钱也输没了。歼灭战是打了一场,只是被波波娃给歼灭了。

邻桌的帅哥们幸灾乐祸:“东哥也难过美人关啊,我们的米米都是看波波看没了,今天轮到你了。”

土城中学是涟源的老牌名校,这里英才辈出。刚刚进入21世纪,土城中学为充实教师队伍,优化教师年龄结构,向全社会广纳贤才,一次性招聘11位老师。

2000年教师节,土城中学主管教学的洪副校长非常欣喜自豪地告诉我,他们学校引进了一位素质非常高的英语老师,这位老师姓翟,211大学毕业,年轻貌美,不仅飙得英语,还写得好诗、熟悉天文、通晓地理、跳得国标……简直就像二十多年以后红极一时的“谷爱凌”。

翟老师亮相土城中学的第一堂公开课并不是她擅长的English,而是七年级的历史课《张骞出使西域》。洪副校长邀请了不少土城名师过去观摩学习,一睹翟老师非凡芳华。我也混在其中。上午十点,第三节课,466班教室,学生们身着校服,精神饱满,坐姿挺拔整齐;前来听课的教师济济一堂,全场鸦雀无声。翟老师身穿白色短袖黑色裙子,轻甩披肩板栗色秀发,款款登上讲台。全班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低沉的惊呼,听课的油腻男老师们个个眼睛发光。我也深感不虚此行。

翟老师等值日生喊完起立,她伸出双手,优雅地往下压了压,示意同学们坐下,并未说话。直接在黑板上板书课题“张骞出使西域”。翟老师的粉笔字和她的美貌不太协调,既然孔夫子都不嫌字丑,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板书完课题后,翟老师缓缓转过身来,顿了顿――

我目瞪口呆,脑壳“轰”的一声。如果不是强烈地暗示自己“每逢大事有静气”,我一定会发出“啊――”的惊呼。我的身子一动不动,脸部肌肉绝对保持原状,眼睛微闭,余光投向观摩学习的一众名师。“奶奶的”,名师们居然比我还淡定,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左顾右盼,只听到“沙沙沙”的写字声。466班的学生更是凝神倾听,没有半点声响。

围城的名师城府深不可测我也认了,这些七年级的娃娃难道个个“大智若愚,难得糊涂?”我真的极度怀疑人生。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里,面对一丝不挂的皇帝,最终还是有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道出真相,怎么土城师生没有一个人为张“赛”发声?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吱声。

更难以置信的是,课后也没人提及张“赛”一事。我做了多种猜测:1.班主任给466的同学订过规矩,严禁指出上公开课的老师的错误;2.土城师生不拘小节,能接纳别人的任何奇葩事件;3.听众心地善良,绝不伤害他人;4.事不关己高高挂起;5.仇官仇富仇美貌仇高调……

我自己怎么也没出声呢?因为有三位特别关心我的女士不止一次提醒过我。母亲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岳母说,屁多没病,话多没命;夫人说:“你不说话,别人也不会认为你是一个哑巴。”

孔圣人说:“六十而耳顺。”土城师生成熟得比较早,什么声音都能听。看不惯别人,一定是自己修为不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修为也。

后来,有人称翟老师是“诗神”,还有人称她是“世界文化名人。”她的代表作是《啊湖南》:

翟老师把《啊 湖南》发往无数微信群,据说还花钱把它发在《诗神》杂志海外版,有意竞选全球500强诗人。微友们时不时竖起大拇指,我还深情款款地朗读过。

俄罗斯文豪契诃夫说得对,大狗叫,小狗也要叫。大人物,大作家像大狗,小人物小作家像小狗,不能把小狗的叫声不当叫声。谁都可以表达,谁都应该被看到、被尊重。

翟老师上课念错了“骞”,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值得我大惊小怪。我工作多年以后,还把参天大树读成撑天大树,我的老师把缝隙读成缝燎,我的大学领导把娄底师范读成类底师范,北大校长的鸿浩之志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翟老师在土城工作几年以后就被南方发达城市的名校挖走了,她一直爱诗词爱歌舞,像金子一般闪闪发光。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我自风情万种,常常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