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可有任何事物比雨中静止的火车更忧伤?”
纳博科夫《荣耀》
旅行·心行
深感庆幸,我赶上了一趟别具一格的旅行。这一次不在“旅”而在“行”。疾驶在中国北纬30度的列车,不时发出车轮与车轨摩擦“咣当咣”的声音.。他们都说这是一趟专线主题火车,任你逍遥心行。
车始发,我看到了有着“东方巴黎”美称的时尚魔都,名不虚传上海确是一个不夜之城。霓虹灯交替掩映下车阵川流不息,似乎各种电流在这里效用起来从不歇息,它们都铿锵有力地喊着:“不累,不累!”高楼大厦前几个青年说着汉语、英语、日语.......弄堂小巷里几个拿着蒲扇围聚一处的奶奶娴熟的说着吴侬软语.......列车一路而上,从平原到丘陵,从山地到高原。,一路向西再向西,偶尔还有一些小插曲,突然偶遇个“聚宝盆”。巴蜀文化,氤氲雾气,麻辣火锅,绝对标配。人人长叹蜀道难登,我却惊叹那山、那水、那美人!“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一心只想世界屋脊上的蓝天、白云和牛群。佛学和禅宗,知行要合一。洗尽喧嚣和凡尘,清唱一句:“呀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原”!高喊一声:“向往的圣地”!
我隐形在一号车厢里,看吧:这儿围着几个年轻人,精力十分般的旺盛。他们比起憧憬目的地更享受唱着,说着、笑着的过程。手里紧拽着扑克,像是三思而后行又豪迈地甩出红桃、黑桃与梅花。那儿几个老头低调的摆出一副大象棋,楚河汉界,智力比拼,你不让我,我也不会挫伤点儿士气。这节车厢,闹的热,热的乐,乐的欢,竟不输丝毫愉悦的气氛。
穿过廊道,驻足二号车厢,瞬时给人一种轻的静,静的清的闲适之感。这位女子,手托双颊目视窗外,尽收自然美景;这位男子持书一本,沉溺开卷有益。那位女士、那边女士和另位女士,享着苦的咖啡,酸的咖啡和甜的咖啡。那位男士,那边男士和另位男士,品着红茶、白茶和绿茶。还有一些闲散人,轻吟昆剧、越剧和京剧。甚是高雅,好不风流!
继续探寻,三号车厢藏匿不一样的景。全透明式的车身设计,你可以肆意忘形。仰视之,你可以看到碧蓝的天和流动的云;俯视之,可以目睹车轮不停的滚动前行,还有那炫目的轨道平行。俯仰之间,交替着白的昼和黑的夜。你可以体悟客路青山外的羁旅,还可以徜徉星汉灿烂的诗意。盖吾与子行于列车上,如驾一叶之偏舟,寄蜉蝣于天地,仍是渺沧海之一粟,却羡天地之无穷,长江之奔涌。
四号车厢,更表诧异......
“呜呜......”
列车停,旅途尽,心要行
By 漆雪梅
孙蓉蓉为您呈现
《死神车厢》
REC
四号车厢被称作死神车厢,当然绝不仅仅是因为谐音。
如果抛开这个外号来看,4号车厢绝对是最豪华的车厢了——这节车厢座位间的缝隙几乎是其他车厢的三倍,座位前的小桌板上还放着能播放视频的显示屏。不知道为什么,这节车厢总让人觉得有点诡异,也许是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出卖了它。
四号车厢最初只是用来为身患重病而又不得不出行的乘客服务的,然而车厢总是空着一大半,抵挡不住入不敷出的困难,公司决定也允许健康的乘客乘坐——当然了,由于设备的高昂价格,票价会高出普通车厢一点。
自从这个车厢设立以来,就流传着一个故事:每班次列车,死神都会光顾这个车厢,挑选一个中意的人然后带走他,带走的方式千奇百怪。听说在五年以前,有位姑娘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在过道红色的地毯上跳起了舞,跳了几个小时后又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永远闭上了眼睛;听说四年以前,有一个中年大叔,在用晚饭的时候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又吃了一点芥末,被活活呛死;听说三年以前,有个小伙子,乘列车中途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个锤子,砸烂了车窗的玻璃并跳了下去;听说两年前,一个大妈在洗漱间准备洗脸的时候,脚下不稳一头栽进了洗面池,被发现时脸已经肿得像个皮球了;听说一年前,一个女孩带了很多玫瑰上车,夜幕降临的时候在自己的身上掏了很多个小洞,把玫瑰插在了自己身上,天亮时女孩面色苍白,玫瑰红得妖冶。除了这几乎每年发生一次得奇怪事件,其他的死者大都是重症患者。
最初,在发生诡异死亡事件后4号车厢总会生意萧条。然而,当人们发现诡异死亡的频率后,这个车厢都会爆满。对于健康的人来说,这像是一次博弈。用极小的死亡的可能来换取绝佳的服务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趟列车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大部分的健康人和很少部分的重症患者。有个小伙子坐在窗边,并不看小桌板上的屏幕,他带着耳机望向窗外,看着进入视线又迅速消失的建筑和树木。乘务员问他需不需要吃晚餐,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向窗外。这是他与抑郁症抗争的第100天,他想让自己出门走走。
忽然他听不见自己的音乐了,有一个声音在耳机里,重复地说着:“在胳膊上划一刀吧,永远告别痛苦,划一刀吧,划一刀吧,划一刀吧……”他露出痛苦的神情,手却不受控制地摸向包里的白纸——他知道纸已经足够锋利。他拿出了纸片放在桌子上,听着耳机里无法抵抗的声音,下定了决心。
然而他被打断了,隔壁坐着一个小女孩,拿着画笔碰了碰他。他摘下耳机,看着小女孩,有点不开心。她却笑着,对他说:“哥哥,你也要画画吗?”他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起妹妹总缠着他要他陪她画画,他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了。他转念一想,陪小女孩画完画再死也不迟,他应了一声,接过画笔。
他们画了没多久,列车到站了。
乘务员惊奇地发现无人死亡。
这是死神第一次失手。
三个梦
赵莽尘关上门,靠在五号车厢的铁皮上出神。他看到,死神扑了个空。他不知是该惊异于看到了死神,还是惊讶死神也会扑空。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节车厢非常安静。没有人,没有风,也没有死神。绝对的安静带给人绝对的安全或是危险,这里的氛围营造了前者。
灯光很暗,短暂适应后,他看清了一切。
这届车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人。不过他们都睡着了,安安静静地伏在床上,一如冬日的蝉。等到走近,他终于看清其中的结构:他们以一种蜷缩的姿势,伏在一个个小小的,用棉絮织成的“巢”里。他们都很瘦很瘦,皮包骨头,可是脑袋却很大。脑袋上并没有头发,但布满了紫红色和青绿色的血丝。脑袋上带了顶奇怪的帽子。与其说是人,他们更像,人形的鼹鼠一类。可是他们很安静。从他们起伏的后背和轻微的鼾声可知,他们正处于一种睡眠状态。吴苑知道这辆火车上什么样的怪事都有,经历了前面几次的灾难,现在的处境不能不说是一种和平。所以他不但不害怕,反而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好奇。
像是谁驱使着,他上前,抱起了其中一只“鼹鼠”。当头盔脱落的一瞬间,鼹鼠的眼睛暴涨,没有眼白。紧接着,像是拔掉了生命插头,鼹鼠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和尖叫中逐渐萎缩,变成了一张皮。
赵莽尘忍住恶心,把皮放进了兜里,爬进了那个巢。太柔软了,残留着鼹鼠的体温和味道。他觉得自己还没休息够,需要再做几场春秋大梦。可是突然觉得头顶有点冷,于是顺手捡起了旁边的东西盖在自己头上。他戴上了帽子。
他睡得很香,确确实实做梦了。
第一梦
我回到了那个葡萄枝嫩叶般的时光。
睁开眼是阳光,但是细看,是冬天。是南方特有的,只给人一点希望,但不给人温暖的冬日阳光。白桦林,自行车,影子流动。单簧管的声音摩挲着我的头顶和耳垂。我是坐在自行车后座,紧抓住衣角的那个。我喜欢把头埋在那件衣服上,用力呼吸上面的味道,。
冬天过了是夏天,夏天过了是冬天。所以当我跳下自行车,我就钻进了夏天。
夏天很热,奶奶说,太阳光发白的时候,正中午的时候,不能去晒。人晒了那样的太阳光,要生病的。我不这样想,也不这样热。那个夏天里有清凉,和那一只被抓住的青虫。它好胖啊,胖的跑不了,胖的只能被人抓住才好交待。那个夏天,有水塘,有河沟,还有窄得随时会让人掉下去的田坎。一张青青的田野里,都是蝌蚪。
单簧管的声音又响起了,像是暗示我剧情的走向。童年的画面,成年后只能偶尔回去看一眼。所以单簧管的声音还是减弱了。单簧管,就像是我的快乐,就像是,小的我。很久违的,猛然的出现在脑海里,却终究要走掉的。我想,陪我到最后的,不是单簧管,不是小青虫,不是白桦林。而是年年都以炎热、蝉声和哀伤包围我的,被我一个个丢掉的又一次次跟上来的夏天。
下雨了。
阳光不出来的时候,阴天也不出来的时候,不下雪的南方,只有雨的陪伴。我的白桦林被雨声稀释掉了,我的小青虫被雨水冲散了。夏天过去,冬天却没来。变了。
第二梦
我想,人生中总是会有一个人走在高大楼群下的时间的。路灯都点亮,你走在如此辉煌的步道,可是没有别的人知道,他们不会称赞你的步伐稳健或者你的背影俊俏,那种无人知晓的孤独感觉,总是会有的。
我从童年走进夜里,眼前发现了一家咖啡馆。我推开门进去,里面歌舞升平。
我的初恋正坐在吧台和酒保调情,我的第二任在打桌球,第三任和第四任在抽烟喝酒,第五任在画着这一切。当然,要是我谈过恋爱的话,我就不至于产生这么荒诞的幻想。
,环视了一周,然后在角落找到了一个座位。没有人理睬我。正好我也渴了,所以我拿起桌上的半杯拿铁一饮而尽。“好喝吗?”旁边抽着雪茄的男人问,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高中班主任。我说:“还行,你怎么在这,我不想看见你。”说完,我被自己的胆量吓了一跳。“不管你想不想,反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他很淡然,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胡话。“笑话,我怎么会死在这。”“你知道这是哪么?”“不知道,你说说”“这里是,记忆边界。你想忘掉的,你不在乎的,都会在这里慢慢融化,进到这里来的,都是你不再保留的记忆,比如我,我,你想不起我的名字了对吧,我很快也要……”话没说完,他就融在了我的脚边。眼珠从嘴角滑落,像一滴很大的泪。可是没有人在乎,他们都在享乐,在享受湮灭前最后的快乐。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难道我也要把自己忘掉么。我自己应该是什么样?我原来是什么样?这样想着,我觉得脸上痒痒的,黏黏的。我用手去擦,发现左眼躺在了手心,木然看着我自己。我开始融化了!
我跑向门边,想要打开门。可是所有人拥了上来,抓住我,不让我靠近。他们好用力,把我拽得四分五裂。我清楚地看到我的肺掉进了大胡子的酒杯,十二指肠和阑尾摔进了一个巧克力派,我的左腿粘在了天花板上,脚掌和小腿只有一半的皮肉相连。右腿被踩成肉渣。我的胸口被撕开,像打开一个糖果盒,我身体里的内容都泄露出来,我散架了。
第三梦
我意识到,也许我还不想散架。想到这点,我睁开眼坐了起来。车厢内灯光黯淡。我摘掉头顶的帽子。巢里的温暖让我放弃起身,我又躺了回去,默默发抖。回想起刚才做的梦,突然很想哭。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行,不能变得和那些鼹鼠一样,他们都死在了自己的梦里。人为什么要做梦。因为梦可以到达现实无法触及的彼岸,能让你多看一眼那年那人那狗。做梦是有所求而求之不得。我无所求,我便不会做梦了。我只想要理性,想要清醒。别人都在梦里,我一定得活在现实中,这样,这样我才能赢!
看着一屋子的鼹鼠,我突然发现,此时此刻,我就是这个空间里的王。他们不过是任人摆布的虫子。我把鼹鼠们的帽子都摘掉。就像踩碎铺满一地的番茄那样,车厢里充斥着鼹鼠们尖叫和泄气的声音。不多一会,83张鼹鼠皮都垫在了我的脚下。我很满意,开始打量我的国土。我突然注意到,前面那节车厢的门缝里,飘进来几瓣雪花。我蹲下身,抓起一片,放在嘴边舔了舔,很甜。终于,只有我清醒着了。
只有天花板看到,带着帽子的赵莽尘,舔了舔嘴唇,睡得很沉。
by 蓝剑锋
南京站到了
“前方到站,南京南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注意。Next station is Nanjing south railway station,please ready to getting off……
列车车窗外,丰年好大雪。
彼时她尚年少,他亦风华正好。凉风一约,此生契阔。
那时的周宪和李从嘉是世人眼中的佳偶天成,琵琶伴七弦,以歌南风。
归隐于茫茫山河中,他想避开帝王家的骨肉相残,却在某个深夜听见西北的战歌已起。
芙蓉帐暖,暖不了人心。
“娥皇,这样安宁平和的日子怕是不会再有了。”一语成谶的何止是南唐的乱世。
再回朝堂,波澜四起。叔父暴毙,手足尸寒,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了阴郁乖张高高在上的当权者,冷冷抛下一句,为人君者,当杀则杀。
是谁冒着漫漫风雪,一步一叩首,九百九十九层台阶,为他磕遍。
是谁宁愿万仞透体,也要为他博得一线生机。
“周娥皇,你真是个疯子。”韩伉眼睛里的光像是一脉古泉,又像是一潭深渊,她看不真切。
她觉得,命中总有一个人让你遇到,做什么事都是愿意的,没有值不值得,没有道理理由。
数年后,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一剑洞穿了她的琵琶骨。暗夜的圆月,冬日的大雪,金殿前的瑞兽,满目疮痍的山河,见证一只凤凰的浴火,也记录一个女子的悲哀。
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她不再三千宠爱于一身,她看着心爱的人疏离,她看着自己的姐妹背叛,她看着曾并肩的少年远去,她看着幼小的孩子惨死。
看尽了世间悲欢,埋葬了心。病榻之上,她依旧笑得灿烂,岁月仿佛不曾在这张脸上稍作停留,只将那百劫历尽的波澜留在了眼底。
“从嘉。来世只愿不要倾国倾城之姿,不遇断我心肠之人。”
三千里地山河,四十年来家国。他生活苍白,信仰毁灭,爱情荒芜,再也不是当年被谁爱慕着的浊世佳公子。
雪满关山,他如此想念江南的春风化雨,再品一杯折竹翠,依旧是风情万种。
“我终究是薄幸,负了她。”
若长相守不过你拈花我把酒,酒醒之后能否赏我一个好梦依旧。
“南京南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注意安全,携带好随身物品……
“Nanjing south station is arrived, please passengers pay attention to safety, carry the belongings……”
匆忙之中,一本书从小桌板上掉下来,《南唐书》载:后主李煜,好男色,尝与相韩熙载二子 伉亲密无间……
于晴有话说:
这篇小文写好以后,大家脑洞大开,给了多种解读……
所以说,其实我的脑洞才不是最大的呢,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畅所欲言,说说你认为故事里的人物之间关系何在!!!
看看谁和作者我的想法一样?
-THE END-
GROUP ONE
漆雪梅 蓝剑锋 孙蓉蓉 于晴
主编:噗噗君
责任编辑: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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