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沿河路小广场经过,看见一位老人坐在花坛边的石凳上吹笛子。
笛子,曾经我也热爱过,也吹了很多年。只是,当我焦躁地奔走进尘世中后,便把它遗弃在岁月的河流里了。
笛声悠扬宛转,在我听来,是那样的亲切和悦耳。我忍不住驻足聆听。
老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老式的灰色中山装。身边放着一只大音箱,长长的竹笛一端,绑着一个小麦克风。笛声从麦克风流进音箱,再从音箱里飘散出来,变得更加响亮、更加动听悠扬。
初冬的上午,虽然有淡淡的阳光,却刮着冷风,石凳上应该也很凉,老人却忘情地吹着,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冬日的寒意。
像我一样驻足聆听的人不多,当然,老人的面前也并没有摆一只破碗——他穿得那样体面,自然不是出来乞讨的。
老人气息充足,指法娴熟,功底纯厚,吹了一曲又一曲,没有露出半点疲态。我却渐渐耐不住寒冷,于是裹紧了棉衣,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这么冷的天气,老人应该在温暖的书房里,或是洒满阳光却很避风的阳台上弄笛才是,为什么要到刮着寒风的河边来“卖弄”呢?又为什么要绑上麦克风、还连上大音箱呢?
我被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卖弄”这个词吓了一跳——我怎么可以如此刻薄地评价一位钟情艺术、热爱生活的老人?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
这个念头,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想起王维的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音乐有大美,而常人不可知。沉醉其间的人,是永远不会孤独的。倒是俗世的种种喧嚣,常扰人清听。于是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往往离尘出世,结庐山野,独享浮世清欢。
然而我却常常疑惑:他们的内心,真的是丰盈而满足的吗?
想起钟子期与俞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子期死后,伯牙喟然长叹:君既不在,天下虽大,又有谁再能懂我?于是破琴绝弦,终生不复鼓。
于是内心渐渐明白,其实,没有谁喜欢孤独!之所以选择孤独,只因,还没有遇到真正懂你的那个人罢了。
沿河路边吹笛的老人,他的内心,一定也是孤独的吧?他在寒风里吹笛,把声音放得很大,一定是希望能找到那个能与他的心音一起共鸣的人吧?
也许,会有一些人驻足聆听,如我。
也许,会有人在心里默默地赞许。
也许,会有人远远地投来钦佩的眼神。
就算仅有这些,也比那冬日里一缕淡白的阳光,更让人温暖。
为了生存,我们常常努力展开屁股后面的羽毛,期望属于我们的那只破碗里,能多几声“叮当”。
就算没有那只破碗,我们仍要让自己的舞姿更加曼妙,只为能有更多的人前来欣赏。
有几人能如少林寺的扫地僧、西天极乐的燃灯古佛一般,将自己的绝世武功、无上神通隐藏?
回望沿河路花坛边吹笛子的老人,阳光透过稀疏的花木,斑驳的光影投射在他身上,有融融的暖意升起。
笛声悠扬、缥缈,在我的耳边回旋、升腾,向那湛蓝的天空处漫去,似乎充满了整个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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