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看望母亲,我总会对客厅方桌后面条几上摆放的那台滴答作响的北极星牌座钟格外留意。它稳稳地立在那里,仿佛在倾听我与母亲聊天。
这台座钟在我家已经整整36年了,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只要回到家里,都要帮母亲把这台座钟的玻璃外罩好好擦拭一番,打开后盖用毛刷把里面的灰尘彻底清理干净,然后再在相互咬合的小齿轮间注入钟表专用油,上足发条。
1958年,父亲成为了河钢邯钢第一代蒸汽机车司机。父亲说,那时候物资匮乏,无论是小家电还是生活四大件,都要凭票供应。但为了让我们能准时上学,也为了装饰屋子,父亲专门托人,在当时邯郸市最有名的商店――贸易楼买了这台座钟。
这台座钟被装在一个精美的纸箱内,四周陪衬有轻盈洁白的泡沫,在我们眼中它是如此精致,甚至是娇气。父亲更是视它如珍宝。父亲告诉我们:“座钟属于精密机械,它的寿命长短,与日常保养、室内环境有很大关系,室内温度、湿度、灰尘和放置位置等方面如果不注意,久而久之就会导致零件腐蚀,走时不准。”
为了延长座钟寿命,父亲计划制作一个玻璃座钟外罩。利用休班时间,父亲去玻璃店割了玻璃,回来后他用细砂纸认真打磨玻璃相粘接的边角部分,并用酒精擦拭干净。父亲说,这样不但可以保证粘接面清洁,而且可以保证粘接部分牢固,长久不裂不开。我发现父亲不但做事认真,而且还有较高的审美水平,他把座钟的保护罩设计为主体,在主体两侧和下部,设计了摆放花瓶的位置和带有抽屉的底座。父亲用图纸画出模型,标注尺寸,做到分毫不差。
终于,经过一番精心制作,一个精美的玻璃座钟外罩诞生了。我惊奇地看着父亲的杰作,由衷佩服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做事精益求精的态度。直到今天,那个玻璃座钟外罩连同座钟,历经两次房屋翻修和多次搬家,依旧完好如初、走时精准。
父亲每天都要仔细擦拭座钟,经常一边擦一边告诉我们,开火车、维护火车和保养座钟是一个道理,做到耐心、精心、信心,才能保证火车跑得快、跑得稳。后来,我也来到河钢邯钢运输部工作,成为了一名机车修理工。整日里,我与扳手、钳子、柴油机、液压设备为伴,很繁忙也很辛苦,但是我时刻都记着父亲告诉我的那些话,时刻严格要求自己和徒弟,从不降低工作标准。
看着座钟,我就不由地又想起了勤奋、严谨的父亲,座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像是父亲道出的谆谆教诲,一直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