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交流创作 >千年李煜

千年李煜

2021-07-24 01:51:11

    从一位囚徒的诗词里倾泻而出,一江春水向东流,昼夜不停,流了十余年。幽怨凄楚的诗句,为一位历史上的帝王白描了沧桑漫漶的轨迹,让千古为之一叹。

背靠黄河,现在的开封那时叫汴梁,大宋的根基驻扎在这里。奔腾汹涌,咆哮跌宕的黄河使它习惯了气吞万里,学会了搏击风浪。然后,像黄河扑下高原,滔滔东去,一种叫理想的东西高擎斧钺,从这座都城出发,去收拾那片中国历史上最为混乱的局面。

五代十国,只用铁蹄和血痕填充着唐与宋的间隔。

那是草莽枭雄们肆意点燃狼烟而豪强辈出的乱世,但在后人眼里,你只是文雅的词中之帝。拢起宗教幻影里散乱的心情,你面向南唐的田园村落,奏一曲清幽柔和的洞箫;集千秋骚人墨客的斯文,你植诗词为花树,盛开南唐一种别样的风气,你放飞着用梦幻和崇敬扎成的风筝,幻想他们能够遮挡住那漫天的烟尘。你是如此热爱着文学和音乐,、军事都羞于和你面对——更无庸说那些财务数字,它们长时间的容忍着你面对它们一脸的疲惫和无奈,毕竟你是这个国家的主,毕竟百姓们不会说什么,它们只是草芥。南唐虽如桃源,却不能孤悬世外,尊师中原、偏安一隅,到底只是一个幻想,即使天堑长江也不能阻断那用欲望燃起的熊熊战火,“南唐”两个字,最终在大宋一统天下的铁蹄下被踏为齑粉,这个国家的历史在金陵城下涛声渐涨的长江里画完了句号。

毕竟从帝王到布衣有那么长的距离。

但从帝王到囚犯却极容易,十五年只是弹指一瞬。你既不情愿的走出长江以南的那座六朝古都。走过了离庙之日百姓的哭巷,走过了南唐百姓们发明的片片梯田,走过了桑拓满野;走过了天下文明的南唐绫锦、“滑如春冰密如茧”的澄心堂纸,走过了董源、巨然最拿手的那负丹青江南——然后,也走过了你的裕民力、减赋息役、尊事中原,以求偏安一隅的保守国策。“仁爱足感遗民,而卒不能保社稷”这是历史给你的评价。

离你要去的地方还有百多里路吧,走到安徽一个叫亳州的地方,我想,那时,你满腹的诗书肯定会提醒你,它就是那位横槊赋诗、让天下吐哺归心之人的家乡;你还应还记得那攻破金陵城的谁,它也是曹姓,在此之前曾破灭了你的远邻后蜀,它便是北宋名将曹彬。

一走走了千余年,降家国梦写入诗歌,将自己交给历史。历史有时给我们打开这样几幅卷轴。

那时乃至后来的风还是自由的。他曾经为你拂下一身如雪的落梅,与你一起沉腰潘鬓,消磨这四十年的春花秋月,来伴随你的诗词,走遍了南唐的三千里山河。在深宫,青铜灯影里,它还不懂得“离恨恰如春草”只一味请托着皇后周氏宽大的水袖流苏般的裙裾,为那些歌舞绘上升平的气象;还扶着他的纤纤素手半掩琵琶,为音乐浅笑轻蹙,激昂低回——你们的匠心真情足可遗憾天地泣鬼神,天宝遗音《霓裳羽衣曲》在沉睡了二百多年后,竟奇迹般的苏醒了。伸一个懒腰,抖掉身上积淀的那些历史沉滓;打一个呵欠,。吹走世人蒙在唐玄宗脸上的怨恨。不知循着什么,那股丁冬乐流,也从你们的手上不期然的进入了历史的耳鼓,让历史再一次为艺术倾情。

所有的一切都为你目眩神迷。

现在秋风有一刮起。这自由的气体,它有旁若无人的甩开时间,一头撞开汴梁城里那挂沉闷千年的珠帘——那时的南唐后主,是手捧一卷七佛戒经参禅,还是坐拥罗衾,梦里一晌贪欢?——活着,这是方生命与天地间的风,在轻拂过你的纱帽道服后,还会牵引你的心,一起沉默着舞蹈,犹如那些飘落的梧桐树叶,簌簌的离开一院寂寞的情绪,锁住那千古的清秋。

林花谢了春红,岁月轮回竟如此从容。这是少有的历史深处的一种宁静。

翻开世界上卷帙浩繁的文学典籍,不难发现,那时再是一个艺术寂寞的世界。一个囚徒的文学创作,。

一走走了千余年,将满腔遗恨交给长江,将三千里山河常装心间。

纳兰性德评价你的词,兼有堂、五代花间词质重与宋词适用之美;王国维更认为,那是些神秀之词,一字一珠,烟水迷离,天涯明月,魂萦家国——从你开始,眼界使大,感慨邃深,便伶工词为士大夫词。他们把你这些不加雕饰、虚灵在骨的诗文,读的气韵深沉,滋味淳厚。实在想告诉你,,但是,在那个令艺术窒息的世界,你的文学造诣却达到巅峰。人们称你为“词中之帝”。

可惜你以听不见,况且你在乎的只是无法在与你的家国进行交谈,不管是用脚步还是用视线。

一江春水向东流。

江河卷走了一切,却把你的一瓣心香留在了丹青之上,不是为你昭雪,不是为你掩盖屈辱。于是,一颗在劫难逃的灵魂,被还原成为历史窠臼里一粒任人捶打的豆子,便不再附加任何外延和主题,甚至哪怕丁点的象征意义。

从从东流的河水,不会因注入了你的一段惨痛经历,而便显出哪怕丁点落寞的神情。

历史也不能。

千年李煜,人们记住的是一位诗人,而不是一位帝王。

千年李煜,是因为那些平民化的诗歌,而不是他的帝王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