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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仲琳:封神演义20

2020-10-11 04:07:06

第五十四回土行孙立功显耀

诗曰:

征西将士有奇才,缩地能令浊土开。

劫寨偷营如掣电,飞书走檄若轰雷。

贪趋相府几亡命,恐失佳期被所媒。

总是君明天自爱,英谋奇略尽成灰。

话说杨戬见邓婵玉回马飞来,要杀龙须虎。杨戬大呼曰:“少待伤吾师兄!”马走如飞,摇枪来刺,婵玉只得架枪。两马相交,未及数合,婵玉便走。杨戬随后赶来。


婵玉又发一石,正中杨戬,打得脸上火星迸出,往下愈赶得紧了,他不知杨戬有无限腾挪变化。婵玉见马势赶得甚急,忙发一石,又中杨戬脸上,只当不知。


婵玉正是着忙,杨戬祭起哮天犬,把邓婵玉颈子上一口,连皮带肉咬去了一块。婵玉负痛难忍,,大败进营,叫痛不止。邓九公又见女儿着伤,心下十分不爽,纳闷在帐,切齿深恨哪咤。


且说杨戬救了龙须虎,回见子牙。子牙见龙须虎又着石伤,虽然杨戬哮天犬伤了邓婵玉,子牙心上也自不悦。当日邓九公父子着伤,日夜煎熬。四将在营商议:“今主帅带伤,不能取胜西岐,奈何?”

正议论间,报:“有督粮官土行孙等令。”

内帐传出:“令来。”土行孙上帐,不见主帅,问其原故,太鸾备言其事。土行孙进帐来,见邓九公问安。九公说:“被哪咤打伤肩臂,筋断骨折,不能痊愈。今奉旨来征西岐,谁知如此!”


土行孙曰:“主将之伤不难,末将有药。”

忙取葫芦里一粒金丹,用水研开,将鸟翎搽上。真如甘露沁心,立时止痛。土行孙又听得帐后有妇女娇怯悲惨之声,土行孙问曰:“里面是何人呻吟?”


九公曰:“是吾女婵玉,也被着伤。”

土行孙又取出一粒金丹,如前取水研开,扶出小姐,用药敷上,立时止痛。邓九公大喜。至晚,帐内摆酒待土行孙,众将共饮。土行孙请问邓九公:“与姜子牙见了几阵?”


九公曰:“屡战不能取胜。”

土行孙笑曰:“当时主将肯用吾征时,如今平服西岐多时了。”


九公暗想:“此人必定有些本事。他无有道术,申公豹决不荐他。也罢,不若把他改作正印先行。”


彼时酒散。次早升帐,九公谓太鸾曰:“将军今把先行印让土行孙挂了,使他早能成功,回师奏凯,共享皇家天禄,无使迁延日月,何如?”


太鸾曰:“主帅将令,末将怎敢有违?况土行孙早能建功,岂不是美事。情愿让位。”


忙将正印交代。土行孙当时挂印施威,领本部人马,杀奔西岐城下,厉声大呼曰:“只叫哪咤出来答话!”


子牙正与诸将商议,忽报:“汤营有将搦战,坐名要哪咤答话。”


子牙命哪咤出城。哪咤登风火轮来至阵前,只管瞧,不见将官,只管望营里看。土行孙其身止高四尺有余,哪咤不曾往下看。


土行孙叫曰:“来者何人?”

哪咤方往下一看,原来是个矮子,身不过四尺,拖一根宾铁棍。哪咤问曰:“你是甚么人,敢来大张声势?”


土行孙曰:“吾乃邓元帅麾下先行官土行孙是也。”


哪咤曰:“你来作何事?”

土行孙曰:“奉令特来擒你。”

哪咤大笑不止,把枪往下一戳,土行孙把棍往上迎来。哪咤登风火轮,使开枪,展不开手。土行孙矮,只是前后跳,把哪咤杀出一身汗来。


土行孙战了一回,跳出圈子,大叫曰:“哪咤!你长我矮,你不好发手,我不好用功。你下轮来,见个输赢。”


哪咤想一想:“这矮匹夫自来取死。”

哪咤从其言,忙下轮来,把枪来挑。土行孙身子矮小,钻将过去,把哪咤腿上打了一棍。哪咤急待转身,土行孙又往后面,又把哪咤胯子上又打两棍。


哪咤急了,才要用乾坤圈打他,不防土行孙祭起捆仙绳,一声响,把哪咤平空拿了去,望辕门下一掷,把哪咤缚定。怎能得脱此厄?正是:飞龙洞里仙绳妙,不怕莲花变化身。话说土行孙得胜回营,见邓九公回报:“生擒哪咤。”


邓九公令:“来。”

只见军卒把哪咤抬来,放在丹墀下。

邓九公问曰:“如何这等拿法?”

土行孙曰:“各有秘传。”

邓九公想一想,意欲斩首,但思:“奉诏征西,今获大将,解往朝歌,使天子裁决,更尊天子之威,亦显边戍元戎之勇。”


传令:“把哪咤拘于后营。”

令军政司记上土行孙首功,营中治酒庆功。且说报马进相府,报说哪咤被擒一事。子牙惊问报马:“如何擒去?”


掠阵官启曰:“只见一道金光,就平空的拿去了。”


子牙沉吟:“又是甚么异人来了?”

心下郁郁不乐。

次日,报:“土行孙请战。”

子牙曰:“何人会土行孙?”

阶下黄天化应声而出:“愿往。”

子牙许之。天化上了玉麒麟,出城看土行孙,大喝曰:“你这缩头畜生,焉敢伤吾道兄!”手中锤分顶门打来,土行孙宾铁棍左右来迎。


锤打棍,寒风凛凛;棍迸锤,杀气腾腾。战未及数合,土行孙盗了惧留孙师父捆仙绳,在这里乱拿人,不知好歹,又祭起捆仙绳,将黄天化拿了;如哪咤一样,也拘在后营。


哪咤一见黄天化也如此拿将进来,就把黄天化激得三尸神暴跳,大呼曰:“吾等不幸,又遭如此陷身!”


哪咤曰:“师兄不必着急。命该绝地,急也无用;命若该生,且自宁耐。”


话说子牙又闻得拿了黄天化,子牙大惊,心下不乐。相府两边乱腾腾的议论,不表。且言土行孙得了两功,邓元帅治酒庆贺。夜饮至二更,土行孙酒后狂谈,自恃道术,夸张曰:“元帅若早用末将,子牙已擒,武王早缚,成功多时矣。”


邓九公见土行孙连胜两阵,擒拿二将,故此深信其言。酒至三更,众将各回寝帐。独土行孙还吃酒。九公失言曰:“土将军,你若早破西岐,吾将弱女赘你为婿。”


土行孙听得此言,满心欢喜,一夜踌蹰不睡。且言次日邓九公令土行孙:“早早立功,旋师奏凯,朝贺天子,共享千锺。”


土行孙领命,排开阵势,坐名要姜子牙答话。报马报进相府来。子牙随即出城,众将在两边,见土行孙跳跃而来,大呼曰:“姜子牙,你乃昆仑之高士,吾特来擒你,可早早下马受缚,无得使我费手。”


众将官那里把他放在眼里,齐声大笑。子牙曰:“观你形貌,不入衣冠之内,你有何能,敢来擒吾?”


土行孙不由分说,将铁棍劈面打来。

子牙用剑架隔,只是捞不着他。如此往来,未及三五合,土行孙祭起捆仙绳,子牙怎逃此厄,捆下骑来。土行孙士卒来拿,这边将官甚多,齐奋勇冲出,一声喊,把子牙抢进城去了。惟有杨戬在后面,看见金光一道,其光正而不邪,叹曰:“又有些古怪!”


且说众将抢了子牙进相府,来解此绳解不开,用刀割此绳,且陷在肉里,愈弄愈紧。子牙曰:“不可用刀割。”


早已惊动武王,亲自进相府来看,问相父安;看见子牙这等光景,武王垂泪言曰:“孤不知得有何罪,天子屡年征伐,竟无宁宇;民受倒悬,军遭杀戮,将逢陷穽,如之奈何!相父今又如此受苦,使孤日夜惶悚不安!”


杨戬在傍,仔细看这绳子,却似捆仙绳,自己沈吟:“必是此宝。”


正虑之间,忽报:“有一道童要见丞相。”

子牙道:“请进来。”

原来是白鹤童子,至殿前见子牙,口称:“师叔,老爷法牒,送符印将此绳解去。”


童儿把符印在绳头上,用手一指,那绳实时落将下来。子牙忙顿首昆仑,拜谢老师慈悯。白鹤童子回宫,不表。


且说杨戬对子牙曰:“此绳是捆仙绳。”

子牙曰:“岂有此理!难道惧留孙反来害我,决无此说!”


正疑惑之间。次日,土行孙又来请战。

杨戬应声而出:“弟子愿往。”

子牙吩咐:“小心!”

杨戬领令上马,提枪出得城来。

土行孙曰:“你是何人?”

杨戬道:“你将何术捆吾师叔?不要走!”摇枪来取,土行孙发棍来迎。枪棍交加,杨戬先自留心看他端的。未及五七合,土行孙祭捆仙绳来拿杨戬,只见光华灿烂,杨戬已被拿了。


土行孙令士卒抬着杨戬,才到辕门,一声响,抬塌了,吊在地下。及至看时,乃是一块石头,众人大惊。土行孙亲自观见,心甚惊疑。正沉吟不语,只见杨戬大呼曰:“好匹夫,焉敢以此术惑吾!”


摇枪来取。土行孙只得复身迎战,两家杀得长短不一。杨戬急把哮天犬祭在空中。土行孙看见,将身子一扭,实时不见。杨戬观看,便骇然大惊曰:“成汤营里若有此人,西岐必不能取胜。”


凝思半晌,面有忧色。回进相府,来见子牙。看见杨戬这等面色,问其故。杨戬曰:“西岐又添一患。土行孙善有地行之术,奈何?这到不可不防。这事是件没有遮拦的,若是他暗进城来,怎能准备!”


子牙曰:“有这样事?”

杨戬曰:“他前日拿师叔,据弟子看,定是捆仙绳。今日弟子被他捆着,我留心着意,仔细定睛,还是捆仙绳,分毫不差。待弟子往夹龙山飞龙洞去探问一番,何如?”


子牙曰:“此虑甚远,且防他目下进城。”

杨戬亦不敢再说。且说土行孙回营来见邓九公,问曰:“今日胜了何人?”


土行孙把擒杨戬之事说了一遍。九公曰:“但愿早破西岐,旋师奏凯,不负将军得此大功也。”


土行孙暗想:“不然今夜进城,杀了武王,诛了姜尚,眼下成功,早成姻眷,多少是好!”


土行孙上帐言曰:“元帅不必忧心,末将今夜进西岐,杀了武王、姜尚,找二人首级回来,进朝报功。西岐无首,自然瓦解。”


九公曰:“怎得入城?”

土行孙曰:“昔日吾师传我有地行之术,可行千里。如进城,有何难事?”


邓九公大喜,治酒与土将军贺功,晚间进西岐,行刺武王、子牙。不表。

且言子牙在府,虑土行孙之事;忽然一阵怪风刮来,甚是利害。怎见得,有赞为证:


淅淅萧萧,飘飘荡荡。淅淅萧萧飞落叶,飘飘荡荡卷浮云。松柏遭摧折,波涛尽搅浑。山鸟难栖,海鱼颠倒。东西铺阁,难保门窗脱落;前后屋舍,怎分户牖倾欹。真是:无踪无影惊人胆,助怪藏妖出洞门。


子牙在银安殿上,见大风一阵,刮得来,响一声,把宝纛旛一折两段。子牙大惊;忙取香案,焚香炉内,将八卦搜求吉凶。子牙铺下金钱,便知就里,大惊拍案曰:“不好!”


命左右:“忙传请武王驾至相府!”

众门人慌问其故。子牙曰:“杨戬之言大是有理!方才风过甚凶,主土行孙今晚进城行刺。”


命:“府前大门悬三面镜子,大殿上悬五面镜子,今晚众将不要散去,俱在府内严备看守,须弓上弦,刀出鞘,以备不虞。”


少时,诸将披执上殿。

只见门官报入:“武王驾至。”

子牙忙率众将接驾至殿内,行礼毕。

武王曰:“相父请孤,有何见谕?”

子牙曰:“老臣今日训练众将六韬,特请大王筵宴。”


武王大喜:“难得相父如此勤劳,孤不胜感激。只愿兵戈宁息,与相父共享安康也。”


子牙忙令左右安排筵宴,侍武王饮宴,只是谈笑军国重务,不敢说土行孙行刺一节。且说邓九公饮酒至晚,时至初更。土行孙辞邓九公、众将,打点进西岐城。邓九公与众将立起,看土行孙把身子一扭,杳然无迹无踪。


邓九公抚掌大笑曰:“天子洪福,又有这等高人辅国,何愁祸乱不平!”


且说土行孙进了西岐,到处找寻。

来至子牙相府,只见众将弓上弦,刀出鞘,侍立两傍。土行孙在下面立等,不得其便,只得伺候。且说杨戬上殿来,对子牙悄悄道了几句,子牙许之。子牙先把武王安在密室,着四将保驾。子牙自坐殿上,运用元神,保护自己,不提。


且言土行孙在下面久等,不能下手,心中焦躁起来,自思:“也罢!我且往宫里杀了武王,再来杀姜子牙不迟。”


土行孙离了相府,来寻皇城,未走数步,忽然一派笙簧之音,猛抬头看时,已是宫内。只见武王同嫔妃奏乐饮宴。土行孙见了大喜。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话说土行孙喜不自胜,轻轻衬在底下等候。只见武王曰:“且止音乐。况今兵临城下,军民离乱,收了筵席,且回宫安寝。”


两边宫人随驾入宫。武王命众宫人各散,自同宫妃解衣安寝;不一时,已有鼻息之声。土行孙把身子钻将上来,此时红灯未灭,举室通明。行孙提刀在手,上了龙床,揭起帐幔,搭上金钩。武王合眼朦胧,酣然熟睡。


土行孙只一刀,把武王割下头来,往床下一掷。只见宫妃尚闭目,齁睡不醒。土行孙看见妃子脸似桃花,异香扑鼻,不觉动了欲心,乃大喝一声:“你是何人,兀自熟睡?”


那女子醒来,惊问曰:“汝是何人,夤夜至此?”


土行孙曰:“吾非别人,乃成汤营中先行官土行孙是也。武王已被吾所杀。尔欲生乎,欲死乎?”


宫妃曰:“我乃女流,害之无益,可怜赦妾一命,其恩非浅。若不弃贱妾貌丑,收为婢妾,得侍将军左右,铭德五内,不敢有忘。”


土行孙原是一位神祇,怎忘爱欲,心中大喜:“也罢,若是你心中情愿,与我暂效鱼水之欢,我便赦你。”


女子听说,满面堆下笑来,百般应喏。

土行孙不觉情逸,随解衣上床,往被里一钻,神魂飘荡。用手正欲抱搂女子,只见那女人双手反把土行孙搂住一束,土行孙气儿也叹不过来,叫道:“美人,略松着些!”


那女子大喝一声:“好匹夫!你把吾当谁!”

叫左右:“拿住了土行孙!”

三军吶喊,锣鼓齐鸣。土行孙及至看时,原来是杨戬。土行孙赤条条的,不能展挣,已被杨戬擒住。此是杨戬智擒土行孙。杨戬将土行孙夹着走,不放他沿着地,若是沿着地,他就走了。土行孙自己不好看相,只是闭着眼。


且说子牙在银安殿,只闻金鼓大作,杀声振地,问左右:“那里杀声?”


只见门官报进相府:“启丞相:杨戬智擒了土行孙。”


子牙大喜。杨戬夹着土行孙在府前听令。

子牙传令:“进来。”

杨戬把土行孙赤条条的夹到檐前来。子牙一见,便问杨戬曰:“拿将成功,这是如何光景?”


杨戬夹着土行孙答曰:“这人善能地行之术,若放了他,沿了地就走了。”


子牙传令:“拿出去斩了!”

杨戬领令,方出府。子牙批行刑箭出,杨戬方转换手来用刀,土行孙往下一挣,杨戬急抢时,土行孙沿土去了。杨戬面面相觑,来回子牙曰:“弟子只因换手斩他,被他挣脱,沿土去了。”


子牙听说,默然不语。此时丞相府吵嚷一夜,不表。且说土行孙得生,回至内营,悄悄的换了衣裳,来至营门听令。


邓九公传令:“令来。”

土行孙至帐前。邓九公问曰:“将军昨晚至西岐,功业如何?”


土行孙曰:“子牙防守严紧,分毫不能下手,故此守至天明空回。”


邓九公不知所以原故,也自罢了。且说杨戬上殿,来见子牙曰:“弟子往仙山洞府,访问土行孙是如何出处,将捆仙绳问个下落。”


子牙曰:“你此去,又恐土行孙行刺;你不可迟误,事机要紧!”


杨戬曰:“弟子知道。”

杨戬领令,离了西岐,往夹龙山来。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土行孙归伏西岐

诗曰:

藏身匿影总无良,水到渠成为甚忙。

背却天真贪爱欲,有违师训逐疆场。

百千伎俩终归正,八九元功自异常。

两国始终成好合,认由月老定鸾凰。

话说杨戬借土遁往夹龙山来,正驾遁光,风声雾色,不觉飘飘荡荡落将下来,乃是一座好山。但见:


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彷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边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八面崔嵬,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岭,槎砑老树挂藤萝。


绿水清流,阵阵异香忻馥馥;巅峰彩色,飘飘隐现白云飞。时见大虫来往,每闻山鸟声鸣。麀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玄猿出入,盘溪涧摘果攀桃。伫立草坡一望,并无人走;行来深凹,俱是采药仙童。不是凡尘行乐地,赛过蓬莱第一峰。


话说杨戬落下土遁来,见一座山,真实罕见。往前一望,两边俱是古木乔松,路径幽深,杳然难觅。行过数十步,只见一座桥梁。杨戬过了桥,又见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扁“青鸾斗阙”。


杨戬观羡不尽,甚是清幽,不觉立在松阴之下,看玩景致。只见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又见数对仙童,各执旗旛羽扇,当中有一位道姑,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徐徐而来。左右分八位女童,香风袅袅,彩瑞翩翩。怎见得,有赞为证:


鱼尾金冠霞彩飞,身穿白鹤绛绡衣。

蕊宫玉阙曾长生,自幼瑶池养息机。

只因劝酒蟠桃会,误犯天条谪翠微。

青鸾斗阙权修摄,再上灵霄启故扉。

话说杨戬隐在松林之内,不好出来,只得待他过去,方好起身。只见道姑问左右女童:“是那里有闲人隐在林内,走去看来。”


有一女童儿往林中来,杨戬迎上前去,口称:“道兄,方才误入此山,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今奉姜子牙命,往夹龙山去探机密事,不意驾土遁误落于此。望道兄转达娘娘,我弟子不好上前请罪。”


女童出林见道姑,把杨戬的言语一一回复了。道姑曰:“既是玉鼎真人门下,请来相见。”


杨戬只得上前施礼,道姑曰:“杨戬,你往那里去,今到此处?”


杨戬曰:“因土行孙同邓九公伐西岐,他有地行之术,前日险些被他伤了武王与姜子牙。如今访其根由,觅其实迹,设法擒他。不知误落此山,失于回避。”


道姑曰:“土行孙乃惧留孙门人,你请他师父下山,大事可定。你回西岐,多拜上姜子牙,你速回去。”


杨戬躬身问曰:“请问娘娘尊姓大名?回西岐好言娘娘圣德。”


道姑道:“吾非别人,乃昊天上帝亲女,瑶池金母所生。只因那年蟠桃会,该我奉酒,有失规矩,误犯清戒,将我谪贬凤凰山青鸾斗阙。吾乃龙吉公主是也。”


杨戬躬身,辞了公主,借土遁而行。未及盏茶时候,又落在低泽之旁。杨戬偏生要行此遁,为何又落,只见泽中微微风起:


扬尘播土,倒树催林。海浪如山耸,浑波万迭侵。乾坤昏惨惨,日月暗沉沉。一阵摇松如虎啸,忽然吼树似龙吟。万窍怒号天噎气,飞沙走石乱伤人。


话说杨戬见狂风大作,雾暗天愁,泽中旋起二三丈水头。猛然开处,见一怪物,口似血盆,牙如钢剑,大叫一声:“那里生人气?”跳上岸来,两手捻叉来取。


杨戬笑曰:“好孽障!怎敢如此!”

手中枪急架相还。未及数合,杨戬发手,用五雷诀,一声响,霹雳交加,那精灵抽身就走,杨戬随后赶来。往前跳至一山脚下,有斗大一个石穴,那妖精往里面钻了去。


杨戬笑曰:“是别人不进来,遇我,凭你有多大一个所在,我也走走!”喝声:“疾!”随跟进石穴中来。只见里边黑暗不明。杨戬借三昧火眼,现出光华,照耀如同白昼。原来里面也大,只是一个尽头路。


观看左右,并无一物,只见闪闪灼灼,一口三尖两刃刀,又有一包袱扎在上面。杨戬连刀带出来,把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件淡黄袍。怎见得,有赞为证:淡鹅黄,铜钱厚;骨突云,霞光透。属戊己,。黄邓邓,大花袍,浑身上下金光照。


杨戬将袍抖开,穿在身上,不长不短;把刀和枪扎在一处,收了黄袍,方欲起身,只听的后面大呼曰:“拿住盗袍的贼!”


杨戬回头,见两个童儿赶来。

杨戬立而问曰:“那童子,那个盗袍?”

童子曰:“是你。”

杨戬大喝一声:“吾盗你的袍?把你这孽障!吾修道多年,岂犯贼盗!”


二童子曰:“你是谁?”

杨戬曰:“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


二人听罢,倒身下拜:“弟子不知老师到,有失迎迓。”


杨戬曰:“二童子果是何人?”

童子曰:“弟子乃五夷山金毛童子是也。”

杨戬曰:“你既拜吾为师,你先往西岐去,见姜丞相,你说我往夹龙出去了。”


金毛童子曰:“倘姜丞相不纳,如何?”

杨戬曰:“你将此枪连刀袍都带去,自然无事。”


二童辞了师父,借水遁往西岐来了。正是:玄门自有神仙诀,脚踏风云咫尺来。话说金毛童子至西岐,寻至相府前,对门官曰:“你报丞相,说有二人求见。”


门官进来启丞相:“有二道童求见。”

子牙命“来。”二童人见子牙,倒身下拜:“弟子乃杨戬门徒金毛童子是也。家师中途相遇,为得刀袍,故先着弟子来。师父往夹龙山去了,特来谒叩老爷。”


子牙曰:“杨戬又得门人,深为可喜。”

留在本府听用,不提。且说杨戬驾土遁至夹龙山飞龙洞,径进洞,见了惧留孙下拜,口称:“师伯。”


惧留孙忙答礼曰:“你来做甚么?”

杨戬道:“师伯可曾不见了捆仙绳?”

惧留孙慌忙站起曰:“你怎么知道?”

杨戬曰:“有个土行孙同邓九公来征伐西岐,用的是捆仙绳,将子牙师叔的门人拿入汤营,被弟子看破,特来奉请师伯。”


惧留孙听得,怒曰:“好畜生!你敢私自下山,盗吾宝贝,害吾不浅!杨戬,你且先回西岐,我随后就来。”


杨戬离了高山,回到西岐,至府前,入见子牙。子牙问曰:“可是捆仙绳?”


杨戬把收金毛童子事,误入青鸾斗阙,见惧留孙的事说了一遍。子牙曰:“可喜你又得了门下!”


杨戬曰:“前缘有定,今得刀袍,无非赖师叔之大德,主上之洪福耳。”


且言惧留孙吩咐童子:“看守洞门,候我去西岐走一遭。”


童子领命,不提。

道人驾纵地金光法来至西岐。

左右报与子牙:“惧留孙仙师来至。”

子牙迎出府来。二人携手至殿,行礼坐下。子牙曰:“高徒累胜吾军,我又不知;后被杨戬看破,只得请道兄一顾,以完道兄昔日助燃灯道兄之雅,末弟不胜幸甚!”


惧留孙曰:“自从我来破十绝阵回去,自未曾检点此宝,岂知是这畜生盗在这里作怪!不妨,须得如此如此,顷刻擒获。”


子牙大喜。

次日,子牙独自乘四不相往成汤辕门前后,观看邓九公的大营,若探视之状。只见巡营探子报入中军:“启元帅:姜丞相乘骑在辕门外私探,不知何故。”


邓九公曰:“姜子牙善能攻守,晓畅兵机,不可不防。”


傍有土行孙大喜曰:“元帅放心,待吾擒来,今日成功。”


土行孙暗暗走出辕门,大呼曰:“姜尚!你私探吾营,是自送死期,不要走!”


举手中棍照头打来,子牙仗手中剑急架来迎。

未及三合,子牙拨转四不相就走。土行孙随后赶来,祭起捆仙绳,又来拿子牙。他不知惧留孙驾着金光法隐在空中,只管接他的。土行孙意在拿了子牙,早奏功回朝,要与邓婵玉成亲。


此正是爱欲迷人,真性自昧,只顾拿人,不知省视前后一路。只是祭起捆仙绳,不见落下来,也不思忖。只顾赶子牙,不上一里,把绳子都用完了;随手一摸,只至没有了,方才惊骇。土行孙见势头不好,站立不赶。


子牙勒转四不相,大呼曰:“土行孙敢至此再战三合否?”


土行孙大怒,拖棍赶来。才转过城垣,只见惧留孙曰:“土行孙那里去!”


土行孙抬头,见是师父,就往地下一钻。

惧留孙用手一指:“不要走!”只见那一块土比铁还硬,钻不下去。惧留孙赶上一把,抓住顶瓜皮,用捆仙绳四马攒蹄捆了,拎着他进西岐城来。众将知道擒了土行孙,齐至府前来看。道人把土行孙放在地下,杨戬曰:“师伯仔细,莫又走了他!”


惧留孙曰:“有吾在此,不妨。”

复问土行孙曰:“你这畜生!我自破十绝阵回去,此捆仙绳我一向不曾检点,谁知被你盗出。你实说,是谁人唆使?”


土行孙曰:“老师来破十绝阵,弟子闲耍高山,遇逢一道人跨虎而来,问弟子叫甚名字,弟子说名与他,弟子也随问他,他说是阐教门人申公豹。他看我不能了道成仙,只好受人间富贵。


他教我往闻太师行营成功,弟子不肯,他荐我往三山关邓九公麾下建功。师父,弟子一时迷惑,但富贵人人所欲,贫贱人人所恶,弟子动了一个贪痴念头,故此盗了老师捆仙绳,两葫芦丹药,走下尘寰。望老师道心无处不慈悲,饶了弟子罢!”


子牙在傍曰:“道兄,似这等畜生,坏了吾教,速速斩讫报来!”


惧留孙曰:“若论无知冒犯,理当斩首。但有一说,此人子牙公后有用他处,可助西岐一臂之力。”


子牙曰:“道兄传他地行之术,他心毒恶,暗进城垣,行刺武王与我,赖皇天庇佑,风折旗旛,把吾警觉,算有吉凶,着实防备,方使我君臣无虞。若是毫厘差迟,道兄也有干系。此事还多亏杨戬设法擒获,又被他狡滑走了。这样东西,留他作甚!”


子牙道罢,惧留孙大惊,忙下殿来大喝曰:“畜生!你进城行刺武王,行刺你师叔,那时幸而无虞,若是差迟,罪系于我。”


土行孙曰:“我实告师尊:弟子随邓九公征伐西岐,一次仗师父捆仙绳拿了哪咤,二次擒了黄天化,三次将师叔拿了。邓元帅与弟子贺功,见我屡拿有名之士,将女许我,欲赘为婿。被他催逼弟子,弟子不得已,仗地行之术,故有此举。怎敢在师父跟前有一句虚语!”


惧留孙低头连想,默算一回,不觉嗟叹,子牙曰:“道兄为何嗟叹?”


惧留孙曰:“子牙公,方才贫道卜算,该畜生与那女子该有系足之缘。前生分定,事非偶然。若得一人作伐,方可全美。若此女来至,其父不久也是周臣。”


子牙曰:“吾与邓九公乃是敌国之雠,怎能得全此事?”


惧留孙曰:“武王洪福,乃有道之君。天数已定,不怕不能完全。只是选一能言之士,前往汤营说合,不怕不成。”


子牙低头沉思良久,曰:“须得散宜生去走一遭方可。”


惧留孙曰:“既如此,事不宜迟。”

子牙命左右:“去请上大夫散宜生来商议。”

命:“放了土行孙。”

不一时,上大夫散宜生来至,行礼毕。子牙曰:“今邓九公有女邓婵玉,原系邓九公亲许土行孙为妻。今烦大夫至汤营作伐,乞为委曲周旋,务在必成。……如此如此,方可。”


散宜生领命出城。不表。

且说邓九公在营,悬望土行孙回来,只见一去,毫无影响。令探马打听多时,回报:“闻得土先行被子牙拿进城去了。”


邓九公大惊曰:“此人捉去,西岐如何能克?”

心下十分不乐,只见散宜生来与土行孙议亲。不知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子牙设计收九公

诗曰:

姻缘前定果天然,须信红丝足下牵。

敌国不妨成好合,仇雠应自得翩联。

子牙妙计真难及,鸾使奇谋枉用偏。

总是天机离预料,纣王无福镇乾坤。

话说散宜生出城,来至汤营,对旗门官曰:“辕门将校,报与你邓元帅得知:岐周差上大夫散宜生有事求见。”


军政官报进中军:“启元帅:岐周差上大夫有事求见。”


邓九公曰:“吾与他为敌国,为何差人来见我!必定来下说词,岂可容他进营,惑乱军心。你与他说:‘两国正当争战之秋,相见不便。’”


军政官出营,回复散宜生。宜生曰:“‘两国相争,不阻来使。’相见何妨?吾此来奉姜丞相命,有事面决,非可传闻。再烦通报。”


军政官只得又进营来,把散宜生言语对九公诉说一遍。九公沈吟。傍有正印先行官太鸾上前言曰:“元帅乘此机会放他进来,随机应变,看他如何说,亦可就中取事,有何不可?”


九公曰:“此说亦自有理。”

命左右:“请他进来。”

旗门官出辕门,对散宜生曰:“元帅有请。”

散大夫下马,走进辕门,进了三层鹿角,行至滴水檐前。邓九公迎下来。散宜生鞠躬,口称:“元帅!”


九公曰:“大夫降临,有失迎侯。”

彼此逊让行礼。后人有诗单赞子牙妙计,诗曰:子牙妙算世无伦,学贯天人泣鬼神。纵使九公称敌国,蓝桥也自结姻亲。


话说二人逊至中军,分宾主坐下。

邓九公曰:“大夫,你与我今为敌国,未决雌雄,彼此各为其主,岂得徇私妄议。大夫今日见谕,公则公言之,私则私言之,不必效舌剑唇枪,徒劳往返耳。予心如铁石,有死而已,断不为浮言所摇。”


散宜生笑曰:“吾与公既为敌国,安敢造次请见。只有一件大事,特来请一明示,无他耳。昨因拿有一将,系是元帅门婿;于盘问中,道及斯意。吾丞相不忍骤加极刑,以割人间恩爱,故命宜生亲至辕门,特请尊裁。”


邓九公听说,不觉大惊曰:“谁为吾婿,为姜丞相所擒?”


散宜生说:“元帅不必故推,令婿乃土行孙也。”


邓九公听说,不觉面皮通红,心中大怒,厉声言曰:“大夫在上:吾只有一女,乳名婵玉,幼而丧母。吾爱惜不啻掌上之珠,岂得轻易许人。今虽及笄,所求者固众,吾自视皆非佳婿。而土行孙何人,妄有此说也!”


散宜生曰:“元帅暂行息怒,听不才拜禀:

古人相女配夫,原不专在门第。今土行孙亦不是无名小辈,彼原是夹龙山飞龙洞惧留孙门下高弟,因申公豹与姜子牙有隙,故说土行孙下山,来助元帅征伐西岐。昨日他师父下山,捉获行孙在城,因穷其所事。


彼言所以,虽为申公豹所惑,次为元帅以令爱相许,有此一段姻缘,彼因倾心为元帅而暗进岐城行刺,欲速成功,良有以也。昨已被擒,伏辜不枉。但彼再三哀求姜丞相、彼之师尊惧留孙,曰‘为此一段姻缘,死不瞑目’之语。


即姜丞相与他师尊俱不肯赦,只予在傍劝慰:岂得以彼一时之过,而断送人间好事哉!因劝姜丞相暂且留人。宜生不辞劳顿,特谒元帅,恳求俯赐人间好事,曲成儿女恩情,此亦元帅天地父母之心。


故宜生不避斧钺,特见尊颜,以求裁示。倘元帅果有此事,姜丞相仍将土行孙送还元帅,以遂姻亲,再决雌雄耳,并无他说。”


邓九公曰:“大夫不知,此土行孙妄语耳。行孙乃申公豹所荐,为吾先行,不过一牙门裨将,吾何得骤以一女许之哉?彼不过借此为偷生之计,以辱吾女耳。大夫不可轻信。”


宜生曰:“元帅也不必固却,此事必有他故。难道土行孙平白兴此一番言语,其中定有委曲。想是元帅或于酒后赏功之际,怜才惜技之时,或以一言安慰其心,彼便妄认为实,作此痴想耳。”


九公被散宜生此一句话,买出九公一腔心事。

九公不觉答道:“大夫斯言,大是明见!当时土行孙被申公豹荐在吾麾下,吾亦不甚重彼;初为副先行督粮使者,后因太鸾失利,彼恃其能,改为正先行官。首阵擒了哪咤,次擒黄天化,三次擒了姜子牙,被岐周众将抢回。


土行孙进营,吾见彼累次出军获胜,治酒与彼贺功,以尽朝廷奖赏功臣至意。及至饮酒中间,彼曰:‘元帅在上:若是早用末将为先行,吾取西岐多时矣。’


那时吾酒后失口,许之曰:‘你若取了西岐,吾将婵玉赘你为婿。’一来是奖励彼竭力为公,早完王事。今彼既已被擒,安得又妄以此言为口实,令大夫往返哉?”


散宜生笑曰:“元帅此言差矣。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婚姻之事,人之大伦,如何作为儿戏之谈?前日元帅言之,土行孙信之;土行孙又言之,天下共信之;传与中外,人人共信。正所谓:路上行人口似碑。


将以为元帅相女配夫,谁信元帅权宜之术,为国家行此不得已之深衷也。徒使令爱千金之躯作为话柄,闺中美秀竟作口谈。万一不曲全此事,徒使令爱有白头之叹。吾窃为元帅惜之!今元帅为汤之大臣,天下三尺之童无不奉命;若一旦而如此,吾不知所税驾矣。乞元帅裁之。”


邓九公被散宜生一番言语说得默默沉思,无言可答。只见太鸾上前,附耳说:“……如此如此,亦是第一妙计。”


邓九公听太鸾之言,回嗔作喜曰:“大夫之言深属有理,末将无不应命。只小女因先妻早丧,幼而失教,予虽一时承命,未知小女肯听此言。俟予将此意与小女商榷,再令人至城中回复。”


散宜生只得告辞,邓九公送至营门而别。

散宜生进城,将邓九公言语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子牙大笑曰:“邓九公此计,怎么瞒得我过!”


惧留孙亦笑曰:“且看如何来说。”

子牙曰:“动劳散大夫,俟九公人来,再为商议。”


宜生退去,不表。

且说邓九公与太鸾曰:“适才虽是暂允,此事毕竟当如何处置?”


太鸾曰:“元帅明日可差一能言之士,说,‘昨日元帅至后营,与小姐商议,小姐已自听允;只是两边敌国,恐无足取信,是必姜丞相亲自至汤营纳聘,小姐方肯听信。’子牙如不来便罢,再为之计;若是他肯亲自来纳聘,彼必无带重兵自卫之理。


如此,只一匹夫可擒耳。若是他带有将佐,元帅可出辕门迎接,至中军用酒筵赚开他手下众将,预先埋伏下骁勇将士,俟酒席中击杯为号,擒之如囊中之物。西岐若无子牙,则不攻自破矣。”


九公闻说大喜:“先行之言,真神出鬼没之机!只是能言快语之人,随机应变之士,吾知非先行不可。乞烦先行明日亲往,则大事可成。”


太鸾曰:“若元帅不以末将为不才,鸾愿往周营叫子牙亲至中军,不劳苦争恶战,早早奏凯回军。”


九公大喜。一宿晚景不题。

次日,邓九公升帐,命太鸾进西岐说亲。太鸾辞别九公出营,至西岐城下,对守门官将曰:“吾是先行官太鸾,奉邓元帅命欲见姜丞相。烦为通报。”


守城官至相府,报与姜丞相曰:“城下有汤营先行官太鸾求见,请令定夺。”


子牙听罢,对惧留孙曰:“大事成矣。”

惧留孙亦自暗喜。子牙对左右曰:“速与我请来。”


守门官同军校至城下,开了城门,对太鸾曰:“丞相有请。”


太鸾忙忙进城,行至相府下马。

左右通报:“太鸾进府。”

子牙与惧留孙降阶而接。太鸾控背躬身言曰:“丞相在上:末将不过马前一卒,礼当叩见;岂敢当丞相如此过爱?”


子牙曰:“彼此二国,俱系宾主,将军不必过谦。”


太鸾再四逊谢,方敢就坐。

彼此温慰毕,子牙以言挑之曰:“前者因惧道兄将土行孙擒获,当欲斩首;彼因再四哀求,言邓元帅曾有牵红之约,乞我少缓须臾之死,故此着散大夫至邓元帅中军,问其的确。


倘元帅果有此言,自当以土行孙放回,以遂彼儿女之情,人间恩爱耳。幸蒙元帅见诺,俟议定回我。今将军赐顾,元帅必有教我。”


太鸾欠身答曰:“蒙丞相下问,末将敢不上陈。今特奉主帅之命,多拜上丞相,不及写书;但主帅乃一时酒后所许,不意土行孙被获,竟以此事倡明,主帅亦不敢辞。


但主帅此女,自幼失母,主帅爱惜如珠,况此事须要成礼。后日乃吉日良辰,意欲散大夫同丞相亲率土行孙入赘,以珍重其事,主帅方有体面,然后再面议军国之事。不识丞相允否?”


子牙曰:“我知邓元帅乃忠信之士,但几次天子有征伐之师至此,皆不由分诉,俱以强力相加。只我周这一段忠君爱国之心,并无背逆之意,不能见谅于天子之前,言之欲涕。


今天假其便,有此姻缘,庶几将我等一腔心事可以上达天子,表白于天下也。我等后日,亲送土行孙至邓元帅行营,吃贺喜筵席。乞将军善言道达,姜尚感激不尽!”


太鸾逊谢。子牙遂厚款太鸾而别。

太鸾出得城来,至营门前等令。

左右报入营中:“有先行官等令。”

邓九公命:“令来。”

太鸾至中军。九公问曰:“其事如何?”

太鸾将姜子牙应允后日亲来言语,诉说一遍。邓九公以手加额曰:“天子洪福,彼自来送死!”


太鸾曰:“虽然大事已成,但防备不可不谨。”

邓九公吩咐:“选有力量军士三百人,各藏短刀利刃,埋伏帐外,听击杯为号,左右齐出;不论子牙众将,一顿刀剁为肉酱!”


众将士得令而退。命赵升领一支人马,埋伏营左,侯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孙焰红领一支人马,埋伏营右,侯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太鸾与子邓秀,在辕门赚住众将。


又吩咐后营小姐邓婵玉,领一支人马,为三路救应使。邓九公吩咐停当,专候后日行事。左右将佐俱去安排,不表。且说子牙送太鸾出府归,与惧留孙商议曰:“必须……如此如此,大事可成。”


光阴迅速,不觉就是第三日。

先一日,子牙命:“杨戬变化,暗随吾身。”

杨戬得令。子牙命选精力壮卒五十名,装作抬礼脚夫;辛甲、辛免、太颠、闳夭、四贤、八俊等充作左右应接之人,俱各藏暗兵利刃。又命雷震子领一支人马,抢他左哨,杀入中军接应。


再命南宫适领一支人马,抢彼右哨,杀入中军接应。金咤、木咤、龙须虎统领大队人马,救应抢亲。子牙俱吩咐暗暗出营埋伏,不表。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汤营此日瑞筵开,专等鹰扬大将来。

孰意子牙筹划定,中军炮响抢乔才。

且说邓九公其日与女婵玉商议曰:“今日子牙送土行孙入赘,原是赚子牙出城,擒彼成功。吾与诸将分剖已定;你可将掩心甲紧束,以备抢将接应。”


其女应允。邓九公升帐,吩咐铺毡搭彩,俟候子牙,不题。且说子牙,其日使诸将装扮停当,乃命土行孙至前听令。子牙曰:“你同至汤营,看吾号炮一响,你便进后营抢邓小姐,要紧!”


土行孙得令。子牙等至午时,命散宜生先行,子牙方出了城,望汤营进发。宜生先至辕门,太鸾接着,报于九公。九公降阶,至辕门迎接散大夫。宜生曰:“前蒙金诺,今姜丞相已亲自压礼,同令婿至此,故特令下官先来通报。”


邓九公曰:“动烦大夫往返,尚容申谢。我等在此立等,如何?”


宜生曰:“恐惊动元帅不便。”

邓九公曰:“不妨。”

彼此等候良久,邓九公远远望见子牙乘四不相,带领脚夫一行不上五六十人,并无甲冑兵刃。九公看罢,不觉暗喜。


只见子牙同众人行至辕门。

子牙见邓九公同太鸾、散宜生俱立侯,子牙慌忙下骑。邓九公迎上前来,打躬曰:“丞相大驾降临,不才未得远接,望乞恕罪。”


子牙忙答礼曰:“元帅盛德,姜尚久仰芳誉,无缘末得执鞭。今幸天缘,得罄委曲,姜尚不胜幸甚!”


只见惧留孙同土行孙上前行礼。

九公问子牙曰:“此位是谁?”

子牙曰:“此是土行孙师父惧留孙也。”

邓九公忙致款曲曰:“久仰仙名,未曾拜识,今幸降临,足慰夙昔。”


惧留孙亦称谢毕。彼此逊让,进得辕门。子牙睁眼观看,只见肆筵设席,结彩悬花,极其华美。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结彩悬花气象新,麝兰香霭衬重茵。

屏开孔雀千年瑞,色映芙容万谷春。

金鼓两傍藏杀气,笙箫一派郁荆榛。

孰知天意归周主,十万貔貅化鬼磷。

话说子牙正看筵席,猛见两边杀气上冲,子牙已知就里,便与土行孙众将丢个眼色。众人已解其意,俱衬上帐来。邓九公与子牙诸人行礼毕,子牙命左右:“抬上礼来。”


邓九公方才接礼单看玩,只见辛甲暗将信香取出,忙将抬盒内大炮燃着。一声炮响,恍若地塌山崩。邓九公吃了一惊,及至看时,只见脚夫一拥而前,各取出暗藏兵器,杀上帐来。邓九公措手不及,只得望后就跑。


太鸾与邓秀见势不谐,也往后逃走。只见四下伏兵尽起,喊声振天。土行孙绰了兵器,望后营来抢邓婵玉小姐。子牙与众人俱各抢上马骑,各执兵刃厮杀。那三百名刀斧手如何抵当得住。及至邓九公等上得马出来迎战时,营已乱了。


赵升闻炮,自左营杀来接应;孙焰红听得炮响,从右营杀来接应,俱被辛甲、辛免等分投截杀。邓婵玉方欲前来接应,又被土行孙敌住,彼此混战。不意雷震子、南宫适两枝人马从左右两边杀过来。


成汤人马反在居中,首尾受敌,如何抵得住。后面金咤、木咤等大队人马掩杀上来。邓九公见势不好,败阵而走;军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邓婵玉见父亲与众将败下阵来,也虚闪一刀,往正南上逃走。


土行孙知婵玉善于发石伤人,遂用捆仙绳祭起,将婵玉捆了,跌下马来,被土行孙上前绰住,先擒进西岐城去了。子牙与众将追杀邓九公有五十余里,方鸣金收军进城。


邓九公与子邓秀并太鸾、赵升等直至岐山下方才收集败残人马。查点军卒,见没了小姐,不觉伤感。指望擒拿子牙,孰知反中奸计,追悔无及。只得暂扎住营寨,不表。


且说子牙与惧留孙大获全胜进城,升银安殿坐下。诸将报功毕,子牙对惧留孙曰:“命土行孙乘今日吉日良时,与邓小姐成亲何如?”


惧留孙曰:“贫道亦是此意,时不宜迟。”

子牙命土行孙:“你将邓婵玉带至后房,乘今日好日子,成就你夫妇美事。明日我另有说话。”


土行孙领命。子牙又命侍儿。

“搀邓小姐到后面,安置新房内去,好生伏侍。”


邓小姐娇羞无那,含泪不语,被左右侍儿挟持往后房去了。子牙命诸将吃贺喜酒席,不题。


且说邓小姐搀至香房,土行孙上前迎接。

婵玉一见土行孙笑容可掬,便自措身无地,泪雨如倾,默默不语,土行孙又百般安慰。婵玉不觉怒起,骂曰:“无知匹夫,卖主求荣!你是何等之人,敢妄自如此?”


土行孙陪着笑脸答曰:“小姐虽千金之躯,不才亦非无名之辈,也不辱没了你。况小姐曾受我疗疾之恩,又是你尊翁泰山亲许与我,俟行刺武王回兵,将小姐入赘,人所共知。


且前日散大夫先进营与尊翁面订,今日行聘入赘,丞相犹恐尊翁推托,故略施小计,成此姻缘。小姐何苦固执?”


婵玉曰:“我父亲许散宜生之言,原是赚姜丞相之计,不意误中奸谋,落在彀中,有死而已。”


土行孙曰:“小姐差矣!

别的好做口头话,夫妻可是暂许得的?

古人一言为定,岂可失信。况我等俱是阐教门人,只因误听申公豹唆使,故投尊翁帐下以图报效。昨被吾师下山,擒进西岐,责吾暗进西城行刺武王、姜丞相,有辱阐教,背本忘师,逆天助恶,欲斩吾首,以正军法。


吾哀告师尊,姜丞相定欲行刑。吾只得道出初次擒哪咤、黄天化,尊翁泰山晚间饮酒将小姐许我,俟旋师命吾入赘,我只因欲就亲事之心急,不得已方暗进西岐。


吾师与姜丞相听得斯言,掐指一算,乃曰:‘此子该与邓小姐有红丝系足之缘,后来俱是周朝一殿之臣。’因此赦吾之罪,命散大夫作伐。小姐你想:若非天缘,尊翁怎么肯?小姐焉能到此?


况今纣王无道,天下叛离,累伐西岐,不过魔家四将、闻太师、十洲三岛仙众皆自取灭亡,不能得志。天意可知,顺逆已见,又何况尊翁区区一旅之师哉!古云: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小姐今日固执,三军已知土行孙成亲。小姐纵冰清玉洁,谁人信哉?小姐请自三思!”


邓婵玉被土行孙一席话说得低头不语。土行孙见小姐略有回心之意,又近前促之曰:“小姐自思,你是香闺艳质,天上奇葩;不才乃夹龙山门徒,相隔不啻天渊。今日何得与小姐觌体相亲,情同夙觏?”便欲上前,强牵其衣。


小姐见此光景,不觉粉面通红,以手拒之曰:“事虽如此,岂得用强!候我明日请命与父亲,再成亲不迟。”


土行孙此时情兴已迫,按纳不住,上前一把搂定,小姐抵死拒住。土行孙曰:“良时吉日,何必苦推,有误佳期。”竟将一手去解其衣。


小姐双手推托,彼此扭作一堆。小姐终是女流,如何敌得土行孙过。不一时,满面流汗,喘吁气急,手已酸软,土行孙乘隙将右手插入里衣。婵玉及至以手挡抵,不觉其带已断。


及将双手揝住里衣,其力愈怯。土行孙得空,以手一抱,暖玉温香,已贴满胸怀;檀口香腮,轻轻紧搵。小姐娇羞无主,将脸左右闪躲不得,流泪满面曰:“如是恃强,定死不从!”


土行孙那里肯放,死死压住。彼此推扭,又有一个时辰。土行孙见小姐终是不肯顺从,乃绐之曰:“小姐既是如此,我也不敢用强,只恐小姐明日见了尊翁变卦,无以为信耳。”


小姐忙曰:“我此身已属将军,安有变卦之理。只将军肯怜我,容见过父亲,庶成我之节。若我是有负初心,定不逢好死。”


土行孙曰:“既然如此,贤妻请起。”

土行孙将一手搂抱其颈,轻轻扶起。邓婵玉以为真心放他起来,不曾提防,将身起时,使用一手推开土行孙之手。土行孙乘机将双手插入小姐腰里,抱紧了一拎,腰已松了,里衣径往下一卸。


邓婵玉被土行孙所算,及落手相持时,已被双肩隔住手,如何得下来。小姐展挣不住,不得已言曰:“将军薄幸!既是夫妻,如何哄我?”


土行孙曰:“若不如此,贤妻又要千推万阻。”

小姐惟闭目不言,娇羞满面,任土行孙解带脱衣。二人扶入锦被。婵玉对土行孙曰:“贱妾系香闺幼稚,不识云雨,乞将军怜护。”


土行孙曰:“小姐娇香艳质,不才饮德久矣,安敢狂逞。”


正是:翡翠衾中,初试海棠新血;鸳鸯枕上,漫飘桂蕊奇香。彼此温存,交相慕恋,极人间之乐,无过此时矣。后人有诗单道子牙妙计,成就二人美满前程。诗曰:


妙算神机说子牙,运筹帏幄更无差。

百年好事今朝合,其把红丝孟浪夸。

话说土行孙与邓婵玉成就夫妇,一夜晚景已过。次日,夫妻二人起来,梳洗已毕。土行孙曰:“我二人可至前殿,叩谢姜丞相与我师尊抚育成就之恩。”


婵玉曰:“此事固当要谢,但我父亲昨日不知败于何地,岂有父子事两国之理!乞将军以此意道达于姜丞相得知,作何区处,方保两全。”


土行孙曰:“贤妻之言是也。伺上殿时,就讲此事。”话犹未了,只见子牙升殿,众将上殿参谒毕。土行孙与邓婵玉夫妻二人上前叩谢。子牙曰:“邓婵玉今属周臣,尔父尚抗拒不服。我欲发兵前去擒剿,但你系他骨肉至亲,当如何区处?”


土行孙上前曰:“婵玉适才正为此事与弟子商议,恳求师叔开恻隐之心,设一计策,两全其美。此师叔莫大之恩也。”


子牙曰:“此事也不难。若婵玉果有真心为国,只消得亲自去说他父亲归周,有何难处。但不知婵玉可肯去否?”


邓婵玉上前跪而言曰:“丞相在上:贱妾既已归周,岂敢又蓄两意。早晨婵玉已欲自往说父亲降周,惟恐丞相不肯信妾真情,致生疑虑,若丞相肯命妾说父归降,自不劳张弓设箭,妾父自为周臣耳。”


子牙曰:“我断不疑小姐反复。只恐汝父不肯归周,又生事端耳。今小姐既欲亲往,吾拨军校随去。”


婵玉拜谢子牙,领兵卒出城,望岐山前来,不表。且说邓九公收集残兵,驻札一夜。至次日升帐,其子邓秀、太鸾、赵升、孙焰红侍立。九公曰:“吾自行兵以来,未尝遭此大辱;今又失吾爱女,不知死生,正是羊触藩篱,进退两离,奈何,奈何!”


太鸾曰:“元帅可差官赍表进朝告急,一面探听小姐下落。”


正迟疑间,左右报曰:“小姐领一支人马,打西周旗号,至辕门等令。”


太鸾等惊愕不定。邓九公曰:“令来。”

左右开了辕门,婵玉下马,进辕门来,至中军,双膝跪下。邓九公看见如此行径,慌立起问曰:“我儿这是如何说?”


婵玉不觉流泪言曰:“孩儿不敢说。”

邓九公曰:“你有甚么冤屈?站起来说无妨。”

婵玉曰:“孩儿系深闺幼女,此事俱是父亲失言,弄巧成拙。父亲平空将我许了土行孙,勾引姜子牙做出这番事来,将我擒入西岐,强逼为婚。如今追悔何及!”


邓九公听得此言,諕得魂飞天外,半晌无言。婵玉又进言曰:“孩儿今已失身为土行孙妻子,欲保全爹爹一身之祸,不得不来说明。今纣王无道,天下分崩。三分天下,有二归周。其天意人心,不卜可知。


纵有闻太师、魔家四将与十洲三岛真仙,俱皆灭亡,顺逆之道明甚。今孩儿不孝,归顺西岐,不得不以利害与父亲言之。父亲今以爱女轻许敌国,姜子牙亲进汤营行礼,父亲虽是赚辞,谁肯信之!


父亲况且失师辱国,归商自有显戮。孩儿乃奉父命归适良人,自非私奔桑濮之地,父亲亦无罪孩儿之处。父亲若肯依孩儿之见,归顺西周,改邪归正,择主而仕;不但骨肉可以保全,实是弃暗投明,从顺弃逆,天下无不忻悦。”


九公被女儿一番言语说得大是有理,自己沉思:“欲奋勇行师,众寡莫敌;欲收军还国,事属嫌疑……”


沈吟半晌,对婵玉曰:“我儿,你是我爱女,我怎的舍得你!只是天意如此。但我羞入西岐,屈膝与子牙耳。如之奈何?”


婵玉曰:“这有何难!姜丞相虚心下士,并无骄矜。父亲果真降周,孩儿愿先去说明,令子牙迎接。”


九公见婵玉如此说,命婵玉先行,邓九公领众军归顺西岐,不题。且说邓婵玉先至西岐城,入相府,对子牙将上项事诉说一遍。子牙大喜,命左右:“排队伍出城,迎接邓元帅。”


左右闻命,俱披执迎接里余之地,已见邓九公军卒来至。子牙曰:“元帅请了!”


九公连在马上欠背躬身曰:“末将才疏智浅,致蒙谴责,理之当然。今已纳降,望丞相恕罪。”


子牙忙勒骑向前,携九公手,并辔而言曰:“今将军既知顺逆,弃暗投明,俱是一殿之臣,何得又分彼此。况令爱又归吾门下师侄,吾又何敢赚将军哉?”


九公不胜感激。二人叙至相府下马,进银安殿,重整筵席,同诸将饮庆贺酒一宿,不题。次日,见武王,朝贺毕。


且不言邓九公归周,只见探马报入汜水关,韩荣听得邓九公纳降,将女私配敌国,韩荣飞报至朝歌。有上大夫张谦看本,见此报大惊,忙进内打听,皇上在摘星楼,只得上楼启奏。


左右见上大夫进疏,慌忙奏曰:“启陛下:今有上大夫张谦候旨。”


纣王听说,命:“宣上楼来。”

张谦闻命上楼,至滴水檐前拜毕。纣王曰:“朕无旨宜卿,卿有何奏章?就此批宣。”


张谦俯伏奏曰:“今有汜水关韩荣进有奏章,臣不敢隐匿;虽触龙怒,臣就死无词。”


纣王听说,命当驾官:“即将韩荣本拿来朕看。”


张谦忙将韩荣本展于纣王龙案之上。纣王看未完,不觉大怒曰:“邓九公受朕大恩,今一旦归降叛贼,情殊可恨!待朕升殿,与臣共议,定拿此一班叛臣,明正伊罪,方泄朕恨!”


张谦只得退下楼来,候天子临轩。只见九间殿上,钟鼓齐鸣,众官闻知,忙至朝房伺候。须臾,孔雀屏开,纣王驾临,登宝座传旨:“命众卿相议。”


众文武齐至御前,俯伏候旨。纣王曰:

“今邓九公奉诏征西,不但不能伐叛奏捷,反将己女私婚敌国,归降逆贼,罪在不赦!除擒拿逆臣家属外,必将逆臣拿获,以正国法。卿等有何良策,以彰国之常刑?”


纣王言未毕,有中谏大夫飞廉出班奏曰:

“臣观西岐抗礼拒敌,罪在不赦。然征伐大将,得胜者或有捷报御前,失利者惧罪即归伏西土,何日能奏捷音也?依臣愚见,必用至亲骨肉之臣征伐,庶无二者之虞;且与国同为休戚,自无不奏捷者。”


纣王曰:“君臣父子,总系至戚,又何分彼此哉?”


飞廉曰:“臣保一人,征伐西岐,姜尚可擒,大功可奏。”


纣王曰:“卿保何人?”

飞廉奏曰:“要克西岐,非冀州侯苏护不可。一为陛下国戚;二为诸侯之长,凡事无有不用力者。”


纣王闻言大悦:“卿言甚善。”

即令军政官:“速发黄旄、白钺。”

使命赍诏前往冀州。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