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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单身进行到底(长篇小说)之6:“吹琴”说爱

2020-11-26 20:10:34

       那天夜晚之后,我和裴英的关系发展迅速,很快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成为同学们艳羡的一对校园情侣。每天除了上课在各自的班级,睡觉时各回各宿舍,其它时间,我们公开出双入对。一起打饭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参加校内的活动,有时一起到学校附近的龙吟山、龙吟湖畔散步,周末一起逛街。

  裴英是那种老实听话的女孩儿,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不过一体两面,有时也过于老实了,到了死板刻板的地步。比如读书除了课本和老师布置的课外读物外,其它书她认为都是可有可无的杂书,甚至是坏书,不仅自己不读,还劝我也没必要读。上课,也只是在自己班级的教室里上课,对和本专业没多少关系的课外讲座之类,也不感兴趣,只是为了陪我,才勉强听听。

  

  有一次,我拉她一起去听周传基的讲座。周老师在上面把高深的理论讲得深入浅出,她没兴趣听,只顾埋头做作业。

  当周老师讲到,“民国的美女们,穿旗袍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那时旗袍侧面的开叉尺度,很有分寸,比如《小玩意》里的阮玲玉,大腿基本上没露出来。你再看看今年的香港小姐,那个冠军杨雪仪,亚军张曼玉,那个旗袍开叉的尺度大得啊,白花花的大腿,刷拉拉地就流出来了。同学们有兴趣的话,下午活动时间,我可以让电教室的徐老师放给大家看看”。

  同学们,尤其是男生们,听到这类话题总是非常兴奋。周老师也深知我们的心理,他自己作为男人,虽已年近60,但仍保持一颗童心,每次讲起来真是热情洋溢,眼镜后面的老眼尽管昏花,但还是冒出熠熠的光来。周老师很喜欢掰扯这类内容,一堂课几乎有三分之一左右,都是神侃这类男女趣事,让我们这些平时很难看到外面世界的男孩女孩们,从他的描述中,编织着一幅幅美妙的梦幻景象。

  本来没怎么听课,在我旁边做其它事的裴英,听到周老师说到“白花花的大腿”,却突然生气了,她不能想象这种低俗下流的语言,竟然会从大教授的嘴里讲出来。如果不是当时坐的位置比较靠里面,左右前后都有人,她会不顾一切拉着我溜出教室的。

  其实这些我都还可以容忍,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女孩家保守点,未必不是坏事,这样的女孩更令人放心。令我最难受的,是每次我和她在卿卿我我的时候,她居然也要严格遵守规矩,一定要守身如玉。多少个夜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在夜色阑珊中,我都想得寸进尺,但每次总是在最后关头,被她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最终功亏一篑。

  

  秋去冬来,时光荏苒。面对眼前这令人垂涎欲滴的俏娇娃,我却只能止步于抚摸和亲吻,并且连亲吻的范围也被严格限定在嘴和脸部的狭小地带。

  那张小嘴十分甘甜,那鼻子十分滑爽细腻,那双耳朵像凉拌的藕片令人垂涎,那下巴轻轻咂食的时候口感甚佳……。每次亲吻这小尤物都令我如痴如醉。既然不能进一步扩大面积和深入进行,那我就在亲吻的姿势上花样翻新吧。我几乎翻遍了图书馆里所有和吻相关的书籍,变着法儿探索各种各样的亲吻新法,一再追求亲吻水平的新高度。什么干吻湿吻,法式英式,唇纹舌吻,轻吻舔吻,嚼食之吻之吻,吹气式螺旋式吸吮式……,和裴英的每次幽会,。裴英被我吻得欲仙欲死,但居然总能在我企图有进一步行动时突然惊醒过来用力阻止我的进一步行动。就像一出好戏,序幕刚刚拉开,高潮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了。唉,你守身如玉我还可以理解,但宽衣解带总可以吧。!

  

  我的日益炽烈的燃烧着的就这样被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活生生地浇灭!

  没办法,奔涌的荷尔蒙得不到尽情宣泄,只好再次在书籍里寻求解脱。我又一次把精力投入到浩瀚的名著中。弗洛伊德的经典著作《梦的解析》令我找到了破解郁闷的钥匙。那厚厚的著作,被我用无数小纸条夹在书页里,每张小纸条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的感想和心得。我深深地解剖自己的潜意识,找出很多童年往事和自我个性的深层关系,并且自以为成功地寻找到了解决内心压抑的方法,那就是升华。艺术就是的升华,既然那么多艺术大师,可以通过艺术创作来升华被压抑的本我。那我也可以这样做啊。

  正好这时班级里掀起了一场乐器学习的高潮。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很多同学不约而同,想学一种乐器。弹着吉他,唱着歌谣,多浪漫啊!但是对我们这种穷学生来说,吉他太贵了。

  

  走廊里传来一阵阵箫声。315房间的宋南朝同学每晚临睡前都会在走廊的楼梯拐角处,练习吹奏一会儿洞箫。今天他吹奏的是名曲《碧涧流泉》。那悠扬清脆的乐声,让人联想起唐朝诗人王维在《山居秋暝》中所描绘的意境: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可自留。

  也许我也可以学着吹箫吧。小小一根竹竿,却能吹奏出那样悠远雅致的乐声,给人空灵静谧的感觉,整个身心沐浴在这样美妙的音乐里,连灵魂都被净化了。

  

  班级里除了宋南朝同学的洞箫外,还有班长黄达兴同学正在学习手风琴,还有几位同学在学口琴。另外,听说学校正在筹建艺术系,已经聘请了几个名师来执教。在艺术系正式招生之前,下学期会在现有的各系学生中先招收一批有天赋的同学组成几个乐器培训班,并且是免费的,只是要自备乐器。听到这个消息。班级里好几个同学都跃跃欲试。正想通过艺术来升华的我,当然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那么学什么乐器比较好呢?

  

  宋南朝的洞箫,携带方便,似乎价格也不太贵,类似的还有笛子。

  黄达兴的手风琴,又重又贵,还占地方,不可行。

  班主任李亚欧老师,拉得一手漂亮的小提琴,但一来小提琴也昂贵,二来,据说小提琴要从几岁就要开始训练,方能学成,这个看来也不适合。

  好几位同学在学口琴,这个倒是很便宜,似乎难度也不大,携带也极为方便,但是,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个玩具啊,不像是正儿八经的艺术吧。

  那选什么乐器比较适合我呢?

  

  本来我基本选定洞箫或笛子了。但当乐器培训班的招生简章贴出来后,我傻眼了。没有笛子和洞箫,只有二胡和琵琶。因为招生的老师只有两位,一个是教二胡的,一个是教琵琶的。

  二胡和琵琶,二选一,那就选二胡吧。乐器要自备,那看来需要买一把二胡。第二天是周日,我兴致勃勃带着我的小美人去乐器商店选购二胡。

  

  全市最有名的乐器商店在市中心繁华的黄海路上。但是到了一看,店面却很不起眼。就是那种普通的方块建筑,灰色的水泥墙体,门口也没有显眼的广告牌。只是在入口的门楣上,简简单单一个木牌子,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淮州市乐器销售门市部。

  冬天了,天气有点冷。我和裴英掀开入口处的门帘。一进门,一股欧洲壁挂炉立刻笼罩了周身。同时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里面的各类乐器琳琅满目,或许是乐器散发出的味道吧,真好闻。店里空间不大,但是门对面长长的四层橱柜上,却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几十上百件乐器。有民族乐器,有西洋乐器,管乐、弦乐、键盘乐、吹奏乐等等,门类齐全,品种丰富,应有尽有,看来来这里是来对了。

  

  “请问两位是要买乐器吗?”店里很安静,顾客不多。我们一进屋,就被店员注意到了。

  “我们先随便看看。”我回答道。囊中羞涩的我,在这种看上去高大上的地方,有点不好意思,拉着裴英的手,居然开始微微冒汗了。

  “你不是说要买二胡吗?二胡在那边。”裴英指着民族乐器的柜台说道。

  

  民族乐器的柜台前,一个中年男士正在挑选二胡。他似乎是这方面的专家,一边选,一边还自言自语说着挑选二胡的门道:“一把好的二胡,皮质很重要,最好的皮是取自青壮年蟒的尾部。尤以皮板张力好弹性好、鳞片均匀、纹理整齐、光滑油亮、色泽分明者为优。鳞格斜数以13至15格为好,过大易发空发闷,过小皮偏薄,这把是13格,还行……。好了,就要这把了。”说完,中年人把琴交给店员,让店员装好包好。然后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一个钱夹子来,从里面数了大概十来张10元钞票,递给营业员。

  哇塞,好像要100多元呢!我和裴英都惊得睁大了眼睛。要这么多钱啊。这也太贵了吧。想想自己节衣缩食好不容易积攒的10元钱,我都没有勇气向店员开口了。

  

  “应该也有便宜的吧?”裴英转过头问我。

  既来之则安之,还是看看吧。我和裴英,用肘部支在柜台上,手撑着脑袋,向橱柜上仔细找寻和辨认上面的价格牌。终于,发现角落里,有一把二胡标价只有12元。

  “两位,看中哪个了?”一个胖胖的大妈模样的女店员过来问我们。

  “那个……那个”,我自信全无,声音细小,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就是那个12元的,拿来看看。”裴英比我脸皮厚,她替我说了。

  女店员把12元的二胡拿到柜台上,又找来一只抹布,擦去上面的积灰。看来这把二胡在柜子上放了好久了,连盒子都没有,似乎是个样品。

  “就这一把吗?这个是样品吧。”我鼓足勇气问道。

  “就这一把,质量是次点,看你们是学生吧,随便凑合拉拉还行吧。”

  我拿起二胡,看外表,也看不出是好是坏。只是下面的琴筒,好像接缝处缝隙很大,做工好像比较粗糙。再试着用弓弦拉了两下,那声音和杀猪的一样。

  “哎呦,你还是别乱拉了吧,你又不会拉。”裴英连忙捂住了耳朵,说道。

  “那这上面的皮,也是蟒皮的吗?”我怯生生地问道。

  “这个价格怎么可能是蟒皮的呢?这是蛇皮的!呵呵。”女店员的语气里似乎带着鄙夷。

  听了这句话,我的自尊心顿时感到被刺了一下,一股无名火冲到脑门。唉,没钱难倒英雄汉。罢了,不买了。

  我绷着脸,把二胡放在柜台上,拉过裴英,压抑着愤懑说:

  “不买了,我们走吧!”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裴英就走。

  “喂!你怎么啦?不是你要买二胡的吗?那你不打算学了吗?”刚出了乐器店,裴英就一脸惶惑地问我。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不理她,只顾拉着她的手,闷闷不乐地向公交车站走去。

  

  回到宿舍,我耷拉着脑袋,像根木桩子一样一下把自己摔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钱一斌好奇地过来问我:“咋啦这是?你不是去买二胡了吗?怎么没买?”

  我看看他,嘟囔了一句,“不想买了”,就闭上眼睛。

  “要我说啊,你还是和我一样,干脆自学口琴算了,校门口小卖部就有卖的,才两三元钱,还不用老师教。”

  钱一斌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边说,一边拿起口琴吹起来。尽管他还只会吹几个简单的音符,但那一向被我看作是玩具的口琴,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宿舍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是那么优美动听。看来,乐器不分贵贱,只要心里向往美,自娱自乐总可以吧,咱又不是想当什么音乐家。

  想到这里,我心头豁然开朗,愉快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猛然起身,嘴里喊着:

  “好!去买口琴!钱一斌,走,你陪我去吧!”

  

  ……

  口琴买好后,为了尽快能吹奏一首曲子,当天下午我就借来口琴技法的教材,然后按部就班抓紧练习。

  吃晚饭的时候,裴英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我还在为白天买二胡的事儿生闷气呢,就劝我说:

  “哎呀,别不高兴了好吗?等以后我把零花钱攒够了,我给你买个好的!”

  “不用了,我没不开心。这事已经过去了,别提了好吗?再说,你家的条件也不好,你一个月的零花钱也不比我多,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说完,我故作神秘地对她耳语道:

  “明天,或者后天,最迟不超过三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啊?你是不是打算借钱买二胡啊?你可别乱借钱啊,到时候你怎么还啊!”

  我和裴英说过我家的情况。我父亲工作了20多年,每月工资只有30多元。我母亲是家庭妇女,几乎没有收入。有时为了补贴家用,母亲还会不辞劳累,推着手推车,带着锅碗瓢盆,去集市上卖包子和煎饼之类,赚点辛苦钱。家里还有年迈的奶奶和正在上学的弟妹。生活的担子早就让爸妈不堪重负了。每月只能勉强给我寄来5元零用钱。当初我在志愿表上填了师范学院,就是因为师范院校是免学费的,每月还有25元饭菜票补助,基本上解决了吃的问题。这珍贵的5元零用钱,我必须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能勉强维持除吃以外的其它基本需要。所以,学二胡,对我这种家境的学生来说,其实无异于天方夜谭。是我自己不自量力了。

  

  经过两天左右的勤奋练习,我已经掌握了口琴的一些简单技法,并且可以用这些技法,吹奏一些歌曲了。我非常兴奋,急于在裴英面前展示一下。

  于是,一天下午下课后,我约裴英去学校附近的龙吟湖去散步。  

  这时已是12月了,天气挺冷。我裹着一件父亲寄来的军大衣,大衣领子高高竖起。裴英穿着棉衣棉裤,脖子里系了一条鲜艳的红围巾。一路上,裴英东一句、西一句聊着班级里女生的那些细碎琐事。我呢,脑子里却一遍遍地默诵着一会儿想要给裴英展示的口琴曲谱。买口琴后,我一直瞒着她,一来是对自己是否能学会口琴没信心;二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我总觉得欠她太多,人家的女孩儿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我的女友却还穿着家里带来的旧衣服。既然在物质上暂时无法给她更好的条件,那就用我的琴声给她一些精神上的安慰吧。

  

  龙吟湖,是淮州市最大的一片湖泊。西面是龙吟山,山下不远处就是我所在的淮州师范学院。龙吟湖畔,风景优美,湖面波光粼粼。尽管是冬季,草木都黄了,但湖水是碧绿的,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水的味道。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身边依偎着如花似玉的姑娘,所有的烦恼都随风消散了。

  

  湖畔有一片杨树林。我和裴英停下脚步,各自找了一棵杨树斜靠着休息。  

  “对了,你前两天和我说过的惊喜呢?”裴英突然想起来了,侧身问我道:“打算什么时候展示给我啊?”

  “稍等,马上你就知道了。”我嬉笑着用神秘兮兮的口吻说道,“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哦!”

  “什么条件啊?”

  “转过身去,闭上双眼,我说睁开之前不准睁眼哦!”

  “好吧,听你的。看你耍什么鬼花样!”说完,裴英转过身去,闭上眼睛等待着。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

     大海就是我故乡,

     海边出生,

     海里成长。

     大海啊大海

     是我生长的地方,

     海风吹,海浪涌,

     随我漂流四方,

     大海啊大海,

     就象妈妈一样,

     走遍天涯海角,

     总在我的身旁。

     ……”

   尽管技法生疏,尽管有的音节吹得很不到位,节奏也掌握得不好,每个音符也只是简单的单音节。但当那动人的乐曲清脆嘹亮地响起时,裴英立刻转过身来,眼里显出兴奋的光芒,嘴巴张开着,想说什么又突然止住,就那样静静地等我吹完。然后一把扑入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接着又踮起脚尖,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赞叹道:

  “哇,你好棒!”

  ……

  湖水在脚下几米处的地方荡漾着。我靠着大树坐下来,把这几天练会的几首歌曲反复吹奏着。裴英仰面躺在我的腿上,闭着眼睛,在这并不算优美的乐曲声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午后的阳光,从树枝和树叶的缝隙里漏进来,斑驳灿烂,撒在她白皙美丽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