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啸伯的奚派艺术,早在四十年代初期,即与马连良的马派,谭富英的谭派,鼎足而立,传有“马跳檀溪”(檀指谭、溪指奚)的佳话。到了四十年代中期,杨宝森的杨派,崛起树帜,马、谭、奚、杨,成为各有特色的创始人奚派的创始人是奚啸伯(1910—1977年)先生。奚先生既无在科班学艺的经历,又无梨园世家的家庭背景,纯粹是票友出身,一定意义上的自学成才。在奚先生的成长过程中,实现了四次跨越:由业余而专业,此其一也;由一般演员上升为能与梅兰芳先生配戏的全国知名的优秀演员,此其二也;又由搭班而挑班,成为自将一军的奚老板,此其三也;然后更超越若干艺术上的竞争者,被观众授以“四大须生”之一的桂冠,此其四也。在那名角如林的年代,完成这四个跨越谈何容易,如果没有一股坚忍不拔的苦斗精神是不可想像的。
唱工老生和做工老生
奚派京剧老生这个行当向有唱工老生和做工老生的分别。而一般票友多是唱而不做,甚至有的名票虽然唱得好,而身段动作不行。奚先生却从一开始即立志高远,取法乎上。他不满足于只做个京剧歌唱家,而是在做工上也刻苦磨炼,并终于达到了唱做兼优的水准。在他的拿手戏中,不仅有《碰碑》、《哭灵牌》等唱工戏,而且有《乌龙院》、《十道本》、《南天门》、《四进士》、《范进中举》等做工戏或唱做并重的戏,除靠把戏非其所长以外,其戏路是很宽广的。作为票友出身的演员能达到这一境界,真是太难能可贵了。所以能如此,与奚先生山后练鞭、自觉用功是分不开的。
记得欧阳中石先生在文章中介绍过,奚先生二十来岁时每天在家里穿上褶子、靴子、勒上头、戴上髯口,而且待人接物、写字或做其它什么事时都不卸装,久之习以为常。这种练法他坚持了一两年时间,使得他在舞台上无论使什么身段动作都显得流畅自然。
谈到奚啸伯京剧的唱工,京剧讲究的是“以字行腔”、“字正则腔圆”。不过京剧字音不等于普通话读音,它是广泛的不同地域读音的奇妙综合。这样,在咬字读音的问题上就留给了每个演唱者一个选择的空间。譬如在京剧中阳平字既可读北京音的阳平,也可根据“湖广音”读成仄声。上声字既可读北京音的上声,也可向上滑着读成平声。有的上口字有时也可不上口而读其本音。然而怎么选择,这其中就有学问了。有的演员不善选择,因而显得乏味。奚先生极为重视字韵,精于探索,精于选择,并有深厚的运用口劲的功力,所以才形成奚派的唱念独具清新之美和别致的韵味。譬如《哭灵牌》刘备所唱“过五关斩六将”的“斩”字和“你可算得盖世英豪”的“可”字,均为上声,奚先生即根据“上声滑”的唱法均以滑音唱成阳平。这样唱如书家的放笔一挥,极具酣畅明快而又适度之美感,而且这两个滑音用在这里与刘备忆起关羽的光荣业绩不禁产生自豪的感情也是合拍的。其实有的演员有时也用滑音唱上声字,但却往往滑而太过,使线条变形,不仅不美而且显得俗气。这就从反面看出奚先生的演唱功力确有过人之处。在奚派演唱中这种别具异彩的“字”是很多的,它们多有耐人寻味之处。
艺术风格
奚派艺术具有“以字定腔、以情行腔、错骨不离骨”的艺术风格,被誉为是“洞箫之音,珠走玉盘”。我个人以为,所谓的洞箫之音,不应该是剧场里的游移缥缈的洞箫音乐,而是那古貌苍朴、清新自然的田园色彩。
▲奚啸伯 《白帝城 》“恨不得把吴狗倾国灭尽”(音配像)
▲奚啸伯《白帝城 》“哭灵牌”(音配像)
记得小时候,蝉鸣蝶舞的夏季,夜间风清月朗,星河依稀,农家人在房前屋后、田头阡尾乘凉小憩,皎洁的月光洒满了田园袤野,从田野的深处传来悠悠地箫音,那是田中农人吹奏的小曲。夜宁人静,万籁无声,美妙的洞箫乐曲传遍了家家户户,泉咽涧底,圆润苍凉,箫音随清风娓娓道来,如泣如诉,如噫如咽,凄婉美韵,无以言表。几年以后,我第一次听到奚派名剧《白帝城》的唱段,田园洞箫的悠扬渺远竟与奚派的清新美韵不谋而合,那份情愫至今还印在心里,犹如乡音咏叹,震我心弦。奚派艺术的“大珠小珠落玉盘”之美,我想就是一种裂锦之音和淳朴之情融在一起的金声玉音,是在渐渐理解,细细品味后感觉到的沈浸醇郁、含英咀华的纯香韵味儿。这是我个人所能表达的,对心中久仪的奚派艺术的内心感受了。
附:《纪念奚啸伯先生诞辰105周年演唱会》图片,视频。
以上图片来自《纪念奚啸伯先生诞辰105周年演唱会》奚派传人李宝良,桑鲁刚,张建国等演唱现场
▲《纪念奚啸伯先生诞辰105周年演唱会》视频
(宝山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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